次日天刚蒙蒙亮,周裴便被郑氏叫起来梳洗。她眯着眼睛任由侍女巧儿擦脸净手,有些无奈:“母亲,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伯祖母不是说巳时一刻之前到就行吗?”
托“周”这个姓的福,她自出生后便常常被家人带着进宫给太后请安,甚至父亲前往余杭任职前,还专程带着她去太后那里吃了一顿辞行饭……更遑论前世她嫁给赵澍后,宫中已经如同家中一般熟悉了……
郑氏啊呀了一声,挑出一件玫红色的褙子在她身上比划:“那怎么能一样?从前那是小孩子,没人同你计较礼数,今日可不能失了礼闯了祸。”
闯什么祸其实也不太可能,一来她这女儿乖巧懂事,二来什么事总有太后娘娘托着底,她这般计较,实然是怕在宫中遇到了旁的人,让人家觉得失了礼……
只是这事可不好同四娘说。
郑氏揣着心事的模样周裴看得清清楚楚,她也不点破,任由母亲往自己头上插了三对金钗,戴上一对南珠耳环,通身打扮得贵女得不能再贵女,才在心头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只怕是要辜负母亲一番好意了。
梳洗打扮后她便随着郑氏一道去了周府的大花厅中,原以为到的早,谁知竟已有个一身豆绿色缃裙,打扮得素净无比,与她年龄相若的少女等在了那儿。
少女一见到她们来了,忙站起来行礼:“三婶婶好,四妹妹好。”
郑氏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来人是何许人物,亲切地笑道:“是二房的三丫头吧?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周瑶腼腆地笑笑,周裴也笑着冲她点头,眉心却微微蹙着。
这身衣服……她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妥当,却又说不出不妥在哪里。
一行人在大花厅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林太夫人才姗姗来迟。
“到底是年轻,我这老骨头可起不来这么早。”她笑着拍拍周裴的手,看了一眼一旁的周瑶微微点头,又向郑氏解释道:“四娘也有许多年没进过宫了,我怕她生怯,特意喊了她姐姐来陪她。”
周裴笑着道谢,心头暗暗叹息。
若真是怕她生怯,也该找个常进宫的人陪着她,例如大房的嘉哥哥,据她所知,二房的小辈们可是从来没进过宫,特意找了庶房的周三娘,恐怕是为了衬托她的成分更多。
不过,既然伯祖母都未曾言明周瑶打扮得有什么不妥,向来是她多想了。
人已到齐,周裴顺从地听着母亲又嘱咐了两句,才和周三娘一同上了林太夫人后面的马车。
朱雀街离内宫并不算远,周瑶或是本就寡言少语,或是心怀拘谨不敢同周裴说话,周裴心里想着旁的事,也没有心思闲聊,一路上便在寂静中度过了。
到了宫门外,祖孙三人下了马车,已有一顶敞口的软轿等在宫门内。
寻常人家入宫觐见,无论什么人都得步行入宫,这顶轿子却是太后体恤林太夫人年事已高,特意降下的殊荣。至于周瑶和周裴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而到了内宫中,周裴终于意识到周瑶穿得有什么不妥了——那豆绿色的缃裙上绣得都是银色的暗纹,通身的衣裳若不是仔细看,简直和宫中如今宫人春日里的制式一模一样,再加上周瑶还输了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云髻,髻上只插一支白玉簪,扔在宫人堆里简直找不出来。
她不由对林太夫人有些不满。
旁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带着人进了宫,怎么连这个也不提醒?她是时隔太久忘了,林太夫人常常出入内廷可不可能不知道。
身侧的周瑶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越走头低得越厉害,脸烧得越红。
坐在软轿上的林太夫人则恍若未觉,到了寿康宫的大门前,便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笑着迎上来:“……太后娘娘一早就等着,只是不巧,庄亲王妃刚过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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