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冬猜测的没错,我们在东胡过了年,直到年底南魏那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们一行人被遗弃在此地。
景律公主的脾气越来越糟糕,我和祝冬伺候时总是端着小心,即墨缈在外间伺候着,我和祝冬在她身边贴身照管。
发现光阿尕平尸体的那天正是小年,就在一棵虎边柏树下,他躺在落叶底下,那落下的叶子还是碧绿青翠的,他身上掩了些叶子,流血的嘴角边带着笑,死得并不是很悲伤。他的尸体就在我们的院子里。
在草原上我们说过他的事,祝冬也和我一样觉得他头上那堆鸡毛掸子一样的头发格外可笑。此时他的尸体上就有一顶帽子,盖在肚子上,我猜他戴上就能盖住那一撮茂盛的头发。
博端格说他是莫和多的侄子,是失韦草原上有名的训鹰高手,没有一只鹰可以熬过他的驯服。
这样的训鹰高手死在凉州的一个小宅院里,这里不是失韦,他违反了规矩,离开了草原,我在思考,是什么引诱他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来到东胡人的地盘,客死异乡,何其不幸。
祝冬用丝绸帕子捂住鼻子,让几个小厮尽快把他的尸体移走,小厮扛起他,他攥着拳头,我看到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他手里有东西,但我的胆子还不足以支撑我去掰开他手一观。
下人把他抱起来我才看见,他的背后缺了很大一块皮肉,像是被人活活剥开,整块背皮都被生生撕下,我吓得一抖,草原上的汉子喜欢在身上纹虎豹鹰鸟,我见过他们在火堆边摔跤,男人们脱下上衣,背后纹刻各色的兽鸟,在火焰的光芒里栩栩如生,他和博端格身边的派巴图比试拳脚,我见他背上就有一只独眼金雕。现在看来有人把他背后的金雕剜走了。
宅门前来往过客,今天是采购年货的日子,大人和孩子一同出门,东胡人的年和南魏人的年也是一样的,我想天下的年都是一样的热闹。只是我们这群异乡人,到了年底却开心不起,东胡和南魏局势紧张,景律公主和我们在东胡人的眼皮子底下出行,若不是有博端格和雨师乘歌的庇护,我们早就被东胡王逮住。
起先以为东胡人看在南魏和北齐联姻的份上也不会动我们,现在南魏和北齐都没有派人回应,我们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博端格和雨师乘歌傍晚来了我们住的居所。
我听见外面的侍女笑盈盈道:“十三王、十五王,万吉。”
年底了,侍女都把吉字挂在嘴边。
雨师乘歌笑道:“有赏。”
怕是听说了我们的宅院里死了人,才慌忙往这里赶。
路上落了雪,雪虽大,却没有下够半个时辰,地上的热气没一会儿就把雪腾干了。
博端格拍拍身上的雪沫子,靴底下尽是污泥,我拦住他,不许他进屋,“这是从哪里踩了一脚泥?”
他把头上的遮雪的帽子丢给我,我摸到帽檐还是温热的,随手丢到桌子上,拉他到走廊上,“你就在这里跺干净脚才进屋。”
他低声笑了一回,果真把脚上的泥擦干净,“这几日可出去玩了?”
他扶着我的肩膀脚下撇泥,一边同我说话。
“出去没有半日便被缈姐姐叫回。”
“哦?”
“殿下近来身子不佳,要找我说话,见不到人又对她和冬儿发怒。”
“你前些时候让我给你找的话本子,我找着了,用完饭给你。”
我大喜,“哪儿呢?”
一个月前拜托他的事,以为他早就忘在脑后,他今日却又把东西给我带来了,我就知道他办事稳妥。
“一会儿给你。”
我想起那件事,“光阿尕平,他的事儿你知道了是吗?”
院子里里外外都是眼睛,即墨缈说得好,连墙缝里都是眼珠子,不是别的人,都是这两个混蛋的眼线,我倒是不知道他们天天让这么多人盯着我们作甚。
“嗯,知道。”他头也没抬。
“你知道谁杀了他?”
“小孩子不要打听事。”
“我们南魏按周岁,你们东胡按虚岁,所以我虚岁都十五了,不算小孩子。”我辩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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