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和她不约而同失神,忆起很久以前在蓬岛瑶台时,她因为他宿在侍妾房里一夜而吃醋懊恼,当时他折扇一合挑眉笑道:“你最爱使小性子,又天不怕地不怕,与莞莞相处我如鱼得水,惬意轻松。”
那一年他还不是帝王,她也不是后妃,他们相知相惜胜蜜糖甜。
偶尔回想起往昔相伴相守的岁月,此刻细看眼前人已恍如隔世。
良久,白沐莞好似无意间提起一桩寻常小事,以浅笑掩饰心头最后那点抹之不去的芥蒂:“陛下,安若曦侍奉您多年,她又曾和您结下一段不解渊源,开春是否该晋一晋她的位份?”
她竟然会主动提起横在他们中间隔阂多年的安若曦,那根曾经让她变得面目可憎的心头刺,看来她已经释然到连嫉妒都没了一星半点。
可惜宇文晔不以为然,眸光亮了亮,欣然道:“你不说朕差点忘记这回事,朕即日册封若曦为贵妃,日后她帮你一并协理后宫。”
“臣妾遵旨,先替安贵妃谢过陛下。”说罢,白沐莞转身准备翩然离去。
不料她白皙如玉的皓腕被宇文晔伸手拉住,瞬息之间她不得已回眸,淡笑着望向他。只见他的眼眸深似寒潭难以见底,曾经藏在眼眸深处的一丝光亮,如今早也消失殆尽。
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容颜依旧如初,岁月仿佛尤为厚待他。容颜未变,君心更改,白沐莞心中凉意更多。
相视无言,唯有沉默,宇文晔漠然念了声:“皇后。”
皇后?
他居然称她为皇后。
“陛下还有何吩咐?”白沐莞不动声色地流转美目。
沉吟片刻,他叹了口气:“罢了,你去吧。”
“臣妾告退。”规矩福身行礼,她这才离去。
年少时恩爱情浓,彼此常直呼你我。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习惯了自称“朕”,她也习惯自称“臣妾”。即使私下在他面前,她也不再真实,十数载的算计人心她终是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他自己呢?
他待她之心是否焉如往昔?
若说是,那便是自欺欺人。
望着那抹倩影渐行渐远,宇文晔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手握成拳状,隐藏在明黄色的广袖中剧烈颤抖。
“白沐莞,苏州郡你的舍身相救,慈宁宫你含笑替我饮下毒酒,刀斧加身之际你舌战群臣为我辩驳,宫变时你不遗余力杀出重围救我于危难……从前你爱我如生命,是我宇文晔苦修三生换来的福气,如今我们为何貌合神离近乎陌路?”失声自语罢,他掩面而泣。
或许他的莞莞已经死去,如今留在深宫的人,是皇后白氏。
与此同时,城楼另一端白沐莞仰头遥望四方,低声呢喃自言自语:“缘已尽,弦声残,情难续,此生终有憾。”
立于她身侧的女官香云于心不忍主子这般悲戚,低声劝道:“娘娘与陛下这些年一路有惊无险,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荣封皇后,成为陛下名正言顺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您该高兴些才对。”
今日过后,天玺朝后宫易主天翻地覆,四方皆知八方来贺。虽然他们成婚十载,她终究只能屈居侧室身份侍奉于他,往后自又不同,往后他们才能算龙凤和鸣的夫妻。他是傲世天下的翔龙,她是贵不可言的彩凤。
可惜唯有白沐莞自己心知肚明,从十五岁那年她的心房向他敞开时,她便已经将自己当成他的妻。而如今,她再也不在乎他的心、爱、情,她只要拥有无上权势守护她的家族和荣光,其余她再无所谓。
“我和他十载夫妻,曾经自以为恩爱不疑,不想他会猜忌我,我也开始疑他。最好的年华全在为他辛苦,我累极也厌倦极了,结果只换来一顶凤冠和一个至尊名位。香云,你说实话我值吗?”言至此,白沐莞不禁苦笑,尽是叹不完的哀婉苦涩。
故事的一切必须从最开始的那日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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