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找到他的踪迹开始,一直没停过;
要不然,他也不用耗费三年才让古女茉儿苏醒;
红衣女子愤恨的看着雪,雪看她的神情让她害怕,他在厌恶她;
他怎么可以厌恶她,怎么可以打她;
她不是想要跟踪他,她是害怕再也找不到他;
这是千万年来他们第一次相见,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雪打她,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
在这千万年的岁月里,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
她只有他了,只剩下他了,他不能再离开她了;
遗伤不见了,她以为落瑶进了玄冰崖,遗伤就会看到她,就只属于她了;
她以为遗伤会回来,结果她错了;
千万年来,喜怒哀乐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人跟她分享;
自她回到天界后,雪放逐三界,遗伤,那个让她疯魔的男子,凭空消失了;
千万年来,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气息都没有;
仿佛这个世间从未出现此人,就连放逐三界的雪,她都能追踪到蛛丝马迹;
偏偏就是遗伤,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不曾留下;
落瑶对他们就那么重要吗?那她呢,她又算什么;
几百年前她找到了雪,她小心翼翼的跟着他;
她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怕他逃走;
就那么跟着,只是近三十年时间,雪的踪迹也开始模糊了;
他在刻意的躲避她,她每次都要花好长时间才能再找到他;
雪知道她跟在他周围,也从没有去点破过;
他今天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差点就让忌月发现古女茉儿的存在了;
他不能让她发现古女茉儿的存在,她会除掉她的;
就像除掉落瑶一样;
雪不会让千万年年的悲剧重演,所以他不可以让忌月发现古女茉儿;
这些年来,他知道忌月跟着他,但他从来都不直面她;
为了保全古女茉儿,他只好现身向忌月发难,转移她的注意;
他知道激怒忌月,这一巴掌足够了;
“你打我”忌月不可思议的看着雪;
雪不可置否的笑了,寒夜里,他的笑声异常悲凉、绝望;
他的笑容彻底惹怒了忌月;
没有感情,雪笑看的眼神枯如死灰;
雪想杀了她,他真的想杀了她,如果他有那个能力的话;
这样就能结束这延续了千万年的悲剧,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剩下;
他的心也不会再痛了;
只是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人妖两界都牵涉其中,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出现,然后适时推动事情的发展;
结果好坏他都无法把握,他要做的就是让古女茉儿活着,活到时机成熟的时候;
他这一笑彻底惹怒了忌月;
她绝美的眼睛散发出嗜血的光芒,她要杀了他;
既然他不想让她活,那么这个人对于她来说也就没有了价值;
就算是雪也不可以;
就让雪活在她的记忆中,记忆中的他总是会迁就她,宠着她;
眼前的这个人让忌月讨厌,那他就不要再活着了;
永远不要;
这千万年的思念孤寂已经让忌月疯魔;
凡是她不喜欢的,不要的,不合心意的,她通通都会让他们消失;
她将所有真气汇聚一掌打向雪的胸膛;
忌月的心思从来瞒不了雪,她向他下手的时候,他不闪也不避;
电光火石见,他心生一记;
他要赌一把,这个赌注太诱惑,拿命去赌都值;
雪根本不是忌月的对手;
神界大祭司的一掌,没人能受的住,何况他一点都没有抵抗;
雪的眼神直接涣散,身子承受不住的整个身子往下坠;
眼见雪的身子往下滑落,忌月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不懂,她那一掌他躲得了的,他们以前一起玩闹的时候他每次都能躲开的;
她不是真的要杀了他,她只是太生气了;
就算那样生气,她出手的时候也是算准了力道的,她知道他能躲开;
他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忌月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句话;
眼下的情势容不得她多想,她要是不救他,他就真的会死;
这个时候,忌月的感情占领了主导地位;
她不由自主的飞身而下,施法用云层接住了雪滑落的身躯;
云层之上,忌月将体内的真气不断的输送到雪的体内;
许久之后,雪并没有半点起色;
忌月却看到雪的元神开始涣散,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他会死,他真的会死;
忌月慌神的念叨“不会的,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了,不能再丢下我了”
“我怎么会杀你呢,我怎么会那么傻,是我该死”
“不要走,雪,你不要走”
“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你起来啊,你起来我让你打,我不还手了,我听你话好不好”
可是不管忌月怎么哀求,雪都听不到;
他的元神已经飘离到云层之外;
看到这一幕,忌月的双眼瞬间变成了猩红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站在云层之上,看着那团即将消散的元神;
轻声道“给我回来,你听到没有”
声音很轻,但威胁意味十足,那团即将消散的元神像是害怕什么一样,一直发抖;
它不断的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胁迫着一样,最后乖乖的回到了雪的体内;
元神回到雪身体里的那刻,雪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忌月看到雪将淤血吐了出来,她眼睛的颜色才恢复了正常;
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眼睛的变化;
“为什么不躲”忌月抚摸着雪的面庞;
云层在空中移动着,忌月要带雪去一处地方;
只有到了那里雪才能活,她才有办法救他;
她费尽心力只留住了他的元神,要让他毫发无损的回到她身边;
只有到了那里她才能办到;
她现在不知道什么是非对错,她只知道不能让雪离开她;
玄冰崖,自落瑶被冰封后,她再没有踏足过这里;
千万年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变了;
只是她的心境,没变,一点都没有变,她想要落瑶永不超生;
雪知道他赌对了,落瑶,我终于可以再见你;
落瑶,你在这里千万年,还能感应到我吗?你还有气息吗?
自你被囚,遗伤便消失在三界之中;
千万年来,所有的悲伤痛苦我都在独自承受,我撑得好累,我想休息了;
忌月用结界将雪控制在玄冰崖的混沌之中;
到达这里开始,忌月身上的戾气忽然加重了,几近疯魔;
她努力的压制着这股怒气,她的眼睛时而红时而黑,她在努力的克制着;
一靠近这里她就闻到了那该死的气味;
那是落瑶身上独有的味道,她还没死,千万年了,她还活着;
天帝之女果然非凡,换做旁人被玄冰吞噬,早已化为一滩血水;
现在的雪需要休息,静静的休养一段时间;
他的精气神才能有所恢复;
靠着玄冰的滋养,雪的气息开始慢慢平复,忌月紧绷的神经才敢有所放松;
见雪状况稳定后,忌月的身形在冰雪中消散了;
她来到了玄冰崖顶,她就是在这里跟落瑶告别的;
至此之后千万年,她都未曾踏足过这里;
她双眼迷茫的对着天空道“遗伤,刚才......我差点杀了雪”
边说她就边笑了,笑的特别恐怖,跟她绝美的面庞形成鲜明的反差;
她的手上还残留着血迹,那是属于雪的血迹,她不打算擦掉它们;
淡漠的看着双手的猩红,忌月狠厉的道“你说,我连雪都可以不放过,那么其他人呢?落瑶呢?”
“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么?也不保证落瑶还能活多久”
“你的落瑶她还活着,她居然还能活着,千万年了,她早该死了,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的活着”
她衣袂翻飞,眼神凶狠,伸出右手,食指指天;
“我不信你会让她死,不信你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再被囚千万年,我不信”
“终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终有一天”
她开始低吼;
刚才在玄冰崖中她就想撕碎落瑶的身体,她还安静的躺在冰雪中;
跟千万年前一样,她的身躯神情都没有改变,就连容貌都没有损伤;
亘古至今,玄冰崖中不知被自己埋葬多少灵魂,忌月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了;
除了落瑶,当年的每一幕她都清晰的记得;
既然你得天帝灵气而生,玄冰吞噬不了你,我就让你承受比玄冰更恐怖的折磨;
要是遗伤再不出现,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和煦楼
“殿下,先生昨夜住进和煦楼偏殿了”无双一边为茉儿梳妆,一边陈述;
就是陈述;
诡岩突然搬进和煦楼来,这是无双也始料未及的;
从前茉儿求了那么多次,他都不肯住进来;
这回倒好,自作主张的搬进来了;
“谁让他搬进来的?”茉儿有点不高兴;
无双平静的答“他自己搬进来的,后半夜的时候让玲珑去收拾的偏殿”
至始至终,那双为茉儿挽发的手未曾停下;
“玲珑?”茉儿饶有兴致的看向镜中的自己喃喃着;
这个坏丫头还真是不简单,诡岩在和煦楼什么地位无双是知道的;
想来诡岩要住进来,无双必不会反对;
可是玲珑,她怎么会那么听诡岩的话;
还是说她对茉儿的过往,对和煦楼的过往,一切都了如指掌;
皇后不得不防,这个丫头绝不是省油的灯;
换做十几年前,茉儿便巴不得他住进来了,她一个人在这里实在太寂寞了;
那个时候唯一能陪着她的人就是诡岩;
他不仅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的大夫,更是她的玩伴;
这世上,除了古天绝之外,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可是现在,她不能让他住进这龙潭虎穴;
和煦楼已经不再安全;
“让他收拾东西搬出去,现在”茉儿头也不抬命令无双;
她不知道她的敌人什么时候会来,但是她知道会很快;
只要知道她还活着,他们就不会罢手;
“你让谁搬出去?”无双还没来得及从茉儿的话里回神,诡岩就走了进来;
无双看到诡岩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趁茉儿不注意闪身就溜了出去;
诡岩她可惹不起,有什么事他们自己谈,她不参合;
此时茉儿已梳妆完毕,她对着镜中的诡岩说“你,现在就给我搬”
没出息的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遇到她和诡岩有矛盾,还是只会躲;
下次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他当然知道茉儿是在赶他走,可他并不打算遂她心愿;
“不搬”诡岩自顾自的喝茶,茉儿这里的茶是四国最好的,他最喜欢;
点心也不错,他最喜欢茶就点心,反正他还没吃早餐;
“这里我说了算,轮不到你做主”茉儿有些恼怒的皱眉;
以前让他来不来,现在让他滚不滚,什么人这是;
“是吗?”诡岩挑衅“那我们试试,我不搬会怎样?”
“话说,无双那丫头呢?”
他明知故问,无双每次遇到他们争执都会闪,以前伏静在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懒得跟你说,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了”茉儿无语了;
诡岩无所谓的继续吃喝“又不是没看过,你换啊”
作为大夫,茉儿的身子早八百年前他就看了个精光,没什么可避忌的;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他根本没有把茉儿当成一个女人,在他眼里,他只是一个病人;
一个随时随地都需要他的病人;
这些年来,茉儿也是他的亲人,他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她的身子他早看腻了,哪跟血管在哪他都清楚,谁让他没事就会给她扎针呢;
他脾气上来了也不是好惹的;
竟然让他搬出去,眼下这个情形,他半步也不敢离开;
她大病初愈,身子孱弱离不开他是其一;
这其二嘛,不言而喻,和煦楼不再安全;
古天绝说过,就这两天,北国就会收到茉儿活着的消息;
眼下有场硬战要打,他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确保她的安全;
“我脱了啊,我真的脱了啊...”说着,茉儿就将衣领口子扯开,漏出一大片肌肤;
她还不断靠近诡岩,往他身边凑;
诡岩无赖的翻了一下白眼,优哉游哉的整理了下衣衫;
慢慢地,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真的很慢,慢到茉儿都怀疑自己的眼睛;
诡岩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气死她;
他离开以后,茉儿猛的将门关过去,她也懒得管了;
他们爱参合就参合,她想管也管不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他们都跟她一样,早已没有选择;
谁也保全不了谁,这才是茉儿最懊恼的地方;
既然谁都躲不了,那么他们就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事情就听天由命;
北国
一男子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他手指特别纤细,微微泛黄,刚毅的面庞上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据探子来报,她还活着”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一身黑衣,面无表情,他的话语也未曾让他有些许动容;
黑衣男子冷静的将手中的黑子落下“消息可靠吗?”
“可靠”男子又落下了一颗白子,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他用泛黄的手指捂住口鼻,他的脸色也不大好,蜡黄蜡黄的,有些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半响以后,他止住了咳嗽接着道“妖界传来的信息不会错的”
“噬魂咒,这个世上除了她还会有谁”
这个人是宫千邪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叫简离;
坐在简离对面的男子,就是茉儿的‘丈夫’,宫千邪;
茉儿的生死对简离来说无关痛痒,她身上的血灵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三年,这三年来她不死当真是个奇迹;
三年过去了,原来新的血灵巫女一直没有出现,西跃向天下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居然蒙骗了天下人三年,是他低估了古家的人,低估了古天绝和曲幽然;
难怪这些年来,西跃处处示弱,受尽北国打压也闷不吭声;
很好,真的很好;
“哦”宫千邪淡漠的落下最后一颗黑子;
这盘棋是时候结束了,过了三年的清静日子,他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宫千邪跟简离不一样,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一头短发毫无遮挡,他的鼻梁高挺,皮肤白皙,明亮深邃的眼睛和他深冷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玩味的挑了挑自己的眉毛“玩完了”
显然,他说的是这盘棋;
“简离,照常理她不应该还活着”宫千邪漫不经心的说;
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在三年前,他亲手了结了她,她不该还活着;
那天,简离也在场,他们都能肯定她死在了当场,至于为什么三年后她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就不得而知了;
“是啊,她不应该活着的”简离眼神有些游离“为这事,曲幽然在西跃也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古天绝压都压不住,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了”
“哦”宫千邪玩味的看向简离“说来听听”
一年前他就不常关注西跃的情报了,手下败将多说无益;
他从不窥视失败者的动向,向来如此;
“不重要了”简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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