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俊打探消息的这几日,他们决定好好在涿州城转转。
涿州城内最有名的当属水稻和金丝挂毯。
涿州种植水稻起源于南北朝,北齐孝昭帝建元年,公元560年,平州刺史稽骅上书皇帝“开幽州督亢旧皮长城左右营屯,岁收稲粟十万石,此境得以周瞻”。到了唐朝,更是被选作皇家的贡米。所以,这里的米行随处可见。
周围除了米行之外,还有很多店铺。酒肆,茶楼,当铺……分置在街道两侧,街上人来人往,车马软轿络绎不绝。由于是宋朝和辽国的交界处,所以大家的服饰也都不尽相同。更有甚者,将宋辽两国的服饰相结合,不少男子头戴幞头,身着圆领袍服,下身却穿着长裤,脚蹬皮靴。这明显就是汉族和契丹族服饰的结合。因为,在大辽国只有皇帝和一定级别的官员,头上才可以戴冠、巾,其他人都不允许私自带,而且大多数契丹男子习俗髡发,不同的年龄发饰不同。女子则是在袍内着裙,亦穿长筒皮靴,或是穿窄锈短襦,下穿曳地长裙。对于头发,妇女是可以绾发髻的,但是女孩子就比较尴尬了,幼童时期女孩子也是大多以髡发为主。出嫁之前,才可将头发留长。
街道两侧的店铺大部分和宋朝无异,有一家制作和售卖金丝挂毯的店铺引起了木南荨的注意。她完全被这种工艺精湛的手工制品吸引,拽着萧慕铖的手一下就蹿到了店铺前。
金丝挂毯起源于宣州,涿州更是将此项技术继承并发展至登峰造极的地步。它由真丝、金银线和优质的羊毛线编织而成,色泽艳丽,触手柔软,是厅堂的华丽装饰。
店铺内挂着许多图案的挂毯,有龙凤呈祥,嫦娥奔月,大禹治水,洛神出游等等。尤其是那副牛郎织女鹊桥会,织绘的十分精美。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意境体现的惟妙惟肖。
“看上哪个了?”萧慕铖笑着问道,木南荨从小就很少出梧桐苑,甚至是自从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下过雁门山。这样热闹的集市在她的记忆中几乎就不存在,所以十分兴奋,犹如一个吃到蜜糖的孩子。
“这个……还有那个,我都很喜欢啊!”木南荨指着“洛神出游”和“牛郎织女鹊桥会”两幅金丝挂毯,兴奋地说道。
“那我们都买下来好不好?!”说罢,萧慕铖作势就要掏银子。
木南荨犹豫了一下,说道:“等等师哥,我在看一看。”
洛神出游和牛郎织女鹊桥会,这两幅图虽然漂亮可是寓意却不是很好。牛郎织女虽然相亲相爱,可是被银河相隔一年只能见一次;而洛神,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梦。
她隐隐的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所以她最后选择了“哪吒脑海”。哪吒削肉剔骨以报父母养育之恩,虽然最后位列仙班,可是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师哥,我喜欢这个……”她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自从被亲生父母的问题所困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金丝挂毯已被掌柜安排的伙计,先一步送回了汇客居,他们二人悠闲地又在城中转了许久,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汇客居。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概过了五六日后,高俊带来了暮雀门的消息。
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有云:伏凌山甚高峻,严障寒深,阴崖积雪,凝冰夏结,故世人因以名山也。
伏凌山位于涿州城东北方向,兴隆县北部。
如今虽是夏末,可伏凌山上却高俊寒冷。所以高俊为他们准备了过冬的衣物,将干粮备足,又给了一张标注着暮雀门的地图后,当日便从涿州出发直奔伏凌山。
二人骑马几日后,先到达兴隆镇。
兴隆镇属于幽州都府,一路上关卡甚多有辽兵把守。高掌柜细心周到准备了通关文书,这一路上倒也顺畅。
他们在兴隆镇找了一家小客栈,准备休息一晚,明日上山。他们叫了酒菜,正在填充那空空的肚皮时便听到旁边有人闲聊。
一个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与旁边正在上菜的小伙计说道:“最近,我们镇子里暮雀门的人往来不少啊!往年也看她门活动,可没有如此频繁啊!”这男子四方大脸,铜铃般大的眼睛,蒜头鼻子有些发红。
“这位爷,您小声些!我这店里就住着几位暮雀的姑奶奶,据说前几日在涿州城外,截了一大批银两。”小二低头凑近那中年男子,小声说道。
自从听到暮雀门三个字,木南荨和萧慕铖二人就竖起耳朵十分留心。只听那中年男子问道:“哦……这么说来,她们此次是押送银子的?不对啊!以她们的身手,押送银子一批人最多十几个也就够了,可我看这来来往往的可不下几十个啊!”
“您这可是说对了,那银子早就上了山。这最近的几批人,估计是得到消息上山分银子的吧!”小二说着竟然小声的笑出声音来,仿佛他也能得几定银子似的。
“你小子怎么这么清楚,难不成这暮雀门的娘们儿中有你的相好?!”说着说着,变猥琐的哈哈大笑起来。听到中年男子的话,木南荨的眉头紧紧皱起,萧慕铖却是不以为意的笑着摇头。
店小二一听,脸色惨白赶紧捂住他的嘴,疾言厉色道:“胡说八道不要紧,你不要命别带上我!”说罢转身要走,中年男子眼疾手快,便拉住了店小二,说道:“好好,刚才是我失言,莫怪莫怪。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那日夜里,我睡在这厅堂守夜,听到车轮滚滚,好奇从门缝里看到的。车上好几个大箱子,不是银子是什么?人头嘛?”店小二的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和气,掰开他紧紧抓住自己得手,“客官您快撒手吧,再跟您说下去,等不到暮雀门的姑奶奶,掌柜就得先要我的小命儿,这么多客人还等着我伺候呢!”说罢转头便走了。这次中年男子也没有阻拦,看着小儿的背影摇了摇头,坐下继续喝酒了。
刚才的对话让木南荨和萧慕铖十分开心,这不正是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二人不动声色,酒足饭饱之后,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刚刚进门,木南荨便高兴地说拽住萧慕铖:“师哥……师哥,听到没有,她们……”
萧慕铖赶紧朝她摇头,示意她禁言。自己则是走到门口,打开门之后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复又把门关紧,才低声说道:“傻丫头,这么激动干什么!出门在外小心隔墙有耳,轻声些。”他走到桌子前坐下,到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自己对面。
木南荨看到后,也跟着做了过去。她端起茶杯凑到嘴边没有喝,而是抬头看着面前的萧慕铖。这次自己任性的跟着出来,一开始也有怀疑到底是对是错,可是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木南荨看到了一个不同以往的萧慕铖。之前自己很纳闷,师哥脾气暴躁,性子急躁,这些师父都知道可为什么还是在议事的时候带着他,而且从始至终都是嘴上嫌弃他却从未真正的恼怒过。或许,师父早就看到了师哥的另一面。这样谨慎小心的他,看在眼里更加的爱在心间。
木南荨一双大眼睛盯着萧慕铖出神,萧慕铖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抬头与她四目相对,也红了脸。师妹用如此爱意明显的目光盯着他看,这在之前从未有过。于是他清清嗓子,尴尬的笑着:“师妹,你看着我干嘛?”
听到师哥叫自己又看见他脸红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花痴?!她也不好意思的喝了口茶,掩饰尴尬。“师哥你继续说。”
萧慕铖轻笑,凑近她的脸说道:“刚才不是你高兴地有话对我说吗?”
“是我吗?!我有话对你说!?”木南荨的脑袋有些发懵,对之前的事情仿佛有些失忆。
萧慕铖戏谑的点头,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突然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难不成师妹被我的美色所迷,已经全然忘记了刚才要说的正事!”说罢,忍笑看着面前的木南荨。
“你……”木南荨此时脸颊如火一般,羞得直跺脚,“亏得我刚刚再为师哥的谨慎和冷静高兴,一转眼又是个痞子相!”
萧慕铖的笑容更大了,他抓起自己师妹放在桌子上得手,紧紧攥住问道:“所以,你喜欢我哪种样子更多一点呢?!”
“那,哪一个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呢?!”木南荨突然不想再闪躲了,她想表露自己的心意让他知道,无论在师哥的心里将自己看做什么。
“哎……你这丫头,开始跟我绕弯子。是我先问的你,你先回答!”其实,这次出门木南荨也给了他很多惊喜,之前在梧桐苑,她总是用一副老气横秋的沉稳表象面对自己。尤其是这两年,总是压抑自己,让萧慕铖觉得这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姑娘,刻意疏远他。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久久没有说话。萧慕铖不着急,他可以等,甚至是等一辈子都可以。木南荨则是反复的给自己打气,一点一点地做心理建设。空气在他们之间凝固,周遭的一切都被隔离在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仿佛天地都在一起等着她的答案。从一开始的呼吸急促,到现在屏气凝神的对视,仿佛两人都要决心将自己变成雕塑!
“我……”木南荨刚刚出声音,就感到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又紧了几分,师哥也在紧张嘛?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唇“我喜欢师哥,所以师哥什么样子在我眼中都是最好的!”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愿意敞开心扉,总是装作沉稳,庄重的样子?”萧慕铖紧紧追问,他就是这样,所有事情都要弄清楚。
木南荨瞪起眼来,一副委屈的样子,“那样不好嘛?!你自己说的啊!你欣赏那样子的女孩。”
萧慕铖一愣,“我自己说的?我什么时候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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