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崔夫人连忙抽身迎客,小小一个韩宅,里头热闹已极。
客套半晌之后,主宾皆妥帖坐了,香茶细点便端上来了。如此有茶有果有闲,自然是谈天叙旧、互通有无的好机会了。
“说起来,你家二娘明年便要考了?”聊着聊着,韩伯父如此问道。韩老爷一听,忙恭敬回了:“是。待到明年十一月便上考场了。”
“如此……我们韩家倒是有正经读书人了。”韩伯父颤巍巍地拈须赞了这么一句。他年纪倒比辈分高,如今已经年近六十。早年他和韩老爷一样,曾投身行伍,后立了功得了官职,又于官职外经营了些田产,一直清闲过到今。
“来来,二娘子三娘子过来,伯父倒要考考你们。”他如此冲着二娘三娘招手,等她们过来了,便简单问了她们些东西,无非论语中庸之类死记硬背的东西,二娘三娘都从容答了。
其实韩伯父自己也不太精通这些的,只要两个女孩能答上来他就必定是“好好好”,又扭头叫自己贴身仆从再给两位小娘子额外的赏钱。二娘三娘忙推辞,可到底年纪太轻杠不过韩大伯,硬是被塞了满把的钱。
这下崔夫人都不好意思了,与韩大伯说道:“小孩子家家,没多少花用,哪儿好意思让大伯再破费……”
韩大伯摆了摆手:“小钱而已,孩子高兴就好。何况她们有出息,我看着也是欢喜的。”又关照两个女孩子尽管拿着,崔夫人只好点头,二娘三娘方才收了。
不过崔夫人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便命小枣去将三娘的琵琶捧了来,着她与长辈献艺。三娘此时正高兴,接了琵琶便笑着寻了中间些的位置坐了。当下轻调丝弦慢翻素手,奏了一首新翻《玉宸宫调》,琴音清清赞赞,仿佛霜屑弹冰、玉击金铃,恍惚满堂飞春雪。
一曲终了,在场众人皆誉“有大籁之音”,来做客的几个小郎君年轻,未见过什么大场面,更是几乎听傻了。
“外甥女可比善才啊。”崔舅爷如此叹道。三娘知道这善才说的是前头梨园琵琶名家曹善才,忙谦道:“承舅舅谬赞。三娘才疏年小,如何比得那般人物。”
舅爷却是不认自己乱夸人的:“三娘过谦。舅父我活了四十多年,为官十八载,任太中大夫两年,其间听过多少曲子!莫要说宫外的音声人了,哪怕宫里仙韵院的判官、供奉、都知们,与你今日一曲相比,也便尔尔。如今你不过十四,再研习几年,当更成器——说来不愧是黛娘的女儿啊,才赋承天,俗人何谈企及。”
这话连崔夫人一起夸了进去,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美言,未料三娘却发问了:“舅舅,什么是仙韵院啊?”
“仙韵院属太常寺所辖,乃是梨园里头管事立规矩的衙门,当初由玄宗皇帝所立,后头元宗皇帝还在当京邑公主时也管过这院。这院专司宫内乐音,凡有祭有宴便由他们派人奏演舞乐。另乐官科举亦是他们管的,乐官分品划级也是他们做主……”
“乐官还有科举?”三娘大奇。
这句话问得懵懂无邪、天真如稚子,直把崔舅爷给逗笑了:“可不就是有吗。别说乐官了,便是岐黄、明算、百工亦有科举,皆可取士。每隔三年,进士明经什么的考完了便考这些,圣人也看重得很,次次都要亲去过问的。”
“那舅舅,圣人什么样啊?二……姐姐考科举前可是要去拜见他?”
“对,都是要去拜见的……”
话头就这么转到了当朝圣人的身上。一群人兴致勃勃地聊了起宫闱事体,和气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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