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却已从小太监口中,得知端倪,此时见胤禛欲语不语,满面忧烦,
便即趋至御座旁边,悄悄问道:“想来又是熹贵妃在皇上面前无礼?”胤禛叹口气,点点头。
“那么,皇上是什么意思,吩咐下来,奴才好照办。”
“我不知道怎么办?”皇上万般无奈地说:“第一,她总算于宗社有功;第二,逃难到此,宫里若有什么举动,那些个老臣们,可又抓住好题目
了,左一个折子,右一个折子,烦死了!”
所谓“于宗社有功”,当然是指熹贵妃诞下的四阿哥弘历被先帝看中,抚育宫中为胤禛继位增加了筹码,隆科多心想,不提起来还罢了,提起来正好以此进言。
于是,他先向外望了一下,看清了小太监都在远远的廊下,才趴在地下,免冠碰了个头,以极其虔诚忠爱的姿态说道:“奴才有句话,斗胆要启
奏皇上。这句话出于奴才之口,只怕要有杀身之祸,求皇上天恩,与奴才作主。”
隆科多是胤禛言听计从的亲昵近臣,早已脱略了君臣的礼节,这时看他如此诚惶诚恐,大为诧异,而且也稍有滑稽之感,便用惯常所用的排行称呼
说道:“隆科多!有话起来说。”
隆科多倒真的是有些惶恐,叩头起来,额上竟已见汗,他也忘其所以地,就把御赐宝石顶的大帽子,往御案上一放,躬身凑过去与胤禛耳语。
“熹贵妃恃子而骄,居心叵测,皇后忠厚,谦妃更不是她的对手。皇上要为皇后抚养的五阿哥跟谦妃的六阿哥打算打算才好。”
皇后为胤禛所敬,谦妃为胤禛所爱,六阿哥弘瞻是胤禛的小儿子,最受他疼爱。提到这几个个人,胤禛不能不关切,但是:“你说如何打算?而且有我在,她又敢如何?”
“不是说眼前,是说皇上万年以后——这还早得很哪!不过,六阿哥今年才六岁,现在龙体康健,六阿哥一天天大了,懂事了,自然就不要紧。可是凡事都有个万一……那时候皇上再想下个决断,可就不容易办到了!”
隆科多的话说得相当率直,胤禛也不免悚然惊心,对于自己的病,最清楚的还是莫过于自己,一旦倒了下来,母以子贵,那就尽是熹贵妃的天下了。
吕氏明空,史迹昭然,大清宗社,不能平白送给钮祜禄氏,若有那一天,何以上对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胤禛动心了!太阳穴上苍白的皮肤下,隐隐有青筋在跳动,双手紧握着御座的靠手,痛苦而又吃力地在考虑这个严重的后患。
而胤禛的衰弱的身体,无法肩负这样一个重大的难题,想不多久,便觉得头昏胸痛,无法再细作盘算。这原非一时片刻所能决定的大事,暂且不想它吧!
“让我好好儿想一想。”胤禛又郑重告诫:“你可千万别露出一点儿什么来!”
“奴才没有长两个脑袋,怎么敢?”到了晚上,胤禛觉得精神爽快了些,记起恂郡王那道折子,想好好作
个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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