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姬丹,后是芈姣。接二连三的离开,让郑芙害怕了。她开始有了心事。赵姬看着郑芙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今日早晨,宛姨带来芈姣的信:
楚有急事,诏姣归国。然芙身世特殊,不容楚人所受。姣实无力照料,只好将其托于赵姊与公子政。望姊顾念姐妹旧情,他日归秦,芙同行。届时送与华阳太后,姣不胜感激。若有机遇,必当来秦拜谢。
芈姣留书
可赵姬又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此时此刻,她连端碗的手都在颤抖。因为芈姣字里行间告诉了她一个讯息。
华阳夫人曾收子楚为子,如今芈姣却称其为太后,只能说明一件事。
子楚已继位为秦王!
赵姬已经被这个好消息冲昏头脑,完全没有仔细去想其中的漏洞,只知道她马上就能离开这个生不如死的地方。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起信中内容,既然芈姣嘱托,她照办便是,左不过不会对她的利益产生任何影响。
七日期限又到了。
郑芙与赵政再次来到草场,这次没见到廉颇,铜爵先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郑芙抱住它的马鼻子,赵政走过去,铜爵立马蹋下了身子。郑芙不满地嘟囔:“它从不让我骑。”
赵政抬腿上了马背,铜爵嘶鸣一声后站起来,绕开郑芙大步向前奔去。
自从第一次见面赵政说要宰了它,铜爵由起初的躲闪到最后奇迹般地向他臣服。莫非这就是因恨生爱?
“芙儿,你觉得这匹马如何?”廉颇不知何时走到郑芙身旁。
郑芙看着由赵政骑着在草场里飞奔的铜爵,说道:“是很好的马,但有两个不足之处。”
“哦?说说看。”
“第一,它已经老了。第二,它不让我骑。”
“哈哈哈哈……小姑娘的嘴是不饶人。”廉颇开怀大笑,“铜爵虽老,可它血统纯正,体力比一般的马要好上数倍,这会子自是有不服输的劲头。”
“哼哼……”郑芙俏皮地笑着,“廉老将军是在说自己么?”
是啊,他廉颇又何尝不像这铜爵马一样。即便年岁已老,他又何曾想过辞官归家,他一定要为赵国尽忠而死,绝无提前歇息的可能。眼下敌国环伺,赵国正是用人之际。他身为老将,更应该站出来,给年轻的将军们做个表率。赵国自是有一把把硬骨头。
“政儿可知他即将归秦之事?”廉颇问道。
郑芙愣住了。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她娘亲离开不过半月,这会子又轮到赵政了。两者之间是否会有什么关联?
“他并不知晓。”
没过多久,赵政骑着铜爵返回,向廉颇作揖:“师傅。”
“看来铜爵很亲近你。”廉颇摸了摸铜爵的鬃毛,“日后它就是你的坐骑了。”
赵政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廉颇,廉颇继续说道:“政儿,你天资不凡,老夫毕生所能已悉数教给你,以后勤加练习,将来必成大器。但老夫希望你能始终存有一颗仁心,不要滥杀无辜,不可迫害百姓。老夫看得出来,你平日里虽冷静,可习武时出招狠厉,若与人对打必然是招招致命。想要存有仁心,你更要懂得压制自己的暴戾之气。”
廉颇这样语重心长的语气,更像是在告别,莫非他要前往战场?赵政神色一紧,问道:“你要去打仗了?”
“不是老夫,是你。”
你即将奔赴自己的战场。廉颇这么想着,而后说道:“回去吧,今日便到此为止。”
这是廉颇最后为赵政上的一课。他知道赵政天赋异禀,可从未观透过他的内心。除了一身傲骨,他还有鲜为人知的吞天噬地的野心。廉颇万万没想到的是,将来的有一日,在他死后,赵政会站在赵国的对立面,加速这个百年国度的灭亡。
回宁和宫的路上,赵政觉得甚是奇怪,为何廉颇无缘无故要将铜爵赠他,他要奔赴战场又是何意?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廉颇要去打一场凶险无比的仗,极有可能回不来,不想让他担忧,要不然就是……他可以回秦了。最近并未听闻赵国有什么极其要紧的战事,前者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
“阿蹊,我们即将归秦,是么?”
郑芙本来没打算告诉他,想让他惊喜一番,结果他自己猜到了。真没意思,在赵政面前,她感觉自己像个痴儿。不过也是,依照廉颇的性子,不到关键时刻怎可能送这么贵重的礼,她方才又与廉颇说了会话,仔细想想便能说得通。
赵政看到郑芙细微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事情正如自己所料。他深知廉颇秉性,一定是到了必须要分别的时候,才会舍得将铜爵这么宝贵的名马送给他。
赵政回头,向草场的方向长跪。
三日后,宁和宫里突然闯入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大约比赵政小两三岁,眼睛很是灵动,他身后则站着几个宦官模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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