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清场的，这么大个人看不见的吗？”导演生气地拿下墨镜，对着剧组工作人员抱怨。

程苔想这女孩大概又是谁的粉丝，拍摄的地方太大，估计是迷路了，便走过去问：“你是迷路了吗?”

程苔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扎一个高马尾辫，额头上只有几绺碎发，穿着一声牛仔连衣裙，白鞋很是干净，只有鞋边沾了一些泥巴。

小女孩看看其他人，又看看程苔，胆怯地点点头。

程苔笑笑，拍拍小女孩的肩膀，“没事，我带你出去。”

当她领着小姑娘往外走的时候，剧组其他人正忙，都顾不上搭理她们，偶尔会有人抬头打趣：“大演员你粉丝挺厉害啊，都追到这里来了。”

程苔立马笑着回应：“可不是，都是托你们的福啊。”

对方大笑，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小姑娘跟在程苔后面，一句话都没有。等到了大门口，女生才开口，小声说道：“我是和姐姐一起来的，她好像就在这附近。”

她扯着连衣裙腰带上的扣子，有些局促，“谢谢你，太麻烦了。”

“没事的。“程苔轻轻地拍拍她，“你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几年级了？”

“高二？”

“高二？年轻真好，那你可得好好学习。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正当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女生匆匆跑来，拉过女孩的手，气喘吁吁，“可找到你了，快走吧，不然赶不上车了。”

两个人往外走，小女孩忽然转头看着程苔，程苔笑着摇摇手。

看着她们两个人的背影，程苔忽然想起了自己高二的时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学习发呆。那时的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遇见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为未来一定是有特别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程苔沿着原路返回。路上每个剧组的车滚滚而过，带起来的风沙会让人皱起眉头，工作人员拖动着各种拍摄仪器，古战场拍摄场景高大的旗子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会有鸟儿飞过。不同的人议论着各式各样的话题。

程苔这天的第一场戏份是坐在栏杆上，在剧中的好朋友准备拉她进屋的时候忽然把对方拉下去。

当她吊好威亚按照剧本写的坐在栏杆上的时候，程苔心里有些发毛。虽然古装戏里没有什么高建筑，这个场景拍摄的地方也只是两层的游廊，但程苔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拍了几次，导演都觉得效果不是很好，就给她们讲戏。正讲着戏，忽然有人把导演叫走。导演一走，剩下的人也没有心思继续。但为了随时可以拍摄，程苔还是坐在那里。渐渐地，大家都去楼下休息，整个二层，只有程苔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旁边的柱子，靠在上面才找到一丝安全感。程苔回头一看，空无一人。她大声地喊：“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除了回声，什么都没有。

程苔看着渐渐变成橙红色的天边，也觉得有些累，就停下来，不再说什么，只是发呆。

那些还在工作的人，在夕阳这个大自然的幕布下，仿佛一个个黑点，来回地挪动着。进组这么多天，程苔才知道拍摄的地方靠着一大片山林，偶尔会有灰色山岩点缀其中。这一大片的绿色，似乎随风也在变幻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黄昏，寂静的氛围像落入水中的那一滴颜料，慢慢地散开，一点一点，直到全世界都变成淡淡的颜色。

虽然还有很多人在忙碌着，但程苔觉得耳边似乎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她想要停留着这一刻，这诺大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无所谓谁红谁受人喜欢，无所谓哪部剧一夜爆红。

明天还未到来，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也不能选择。但现在这一刻是她无数个选择的合力作用。她不能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能面对现在的这一刻。

正当程苔想东想西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程苔？你在上面干嘛呢？”

程苔连回头看看是谁都没有兴趣，只是晃着腿，开心地说道：“没什么，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

“别贫了，我去喊人放你下来，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对方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程苔才重新靠在柱子上。这时的她才发现，柱子表层都被自己的指甲抠掉了。

程苔下去休息的时候，没有人提及刚才的事情，仿佛程苔一直都在这里。程苔想要喝口水，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手抖，一滴水没喝到，倒是洒了一身，她颤抖着双手，努力地想要擦干净衣服。

但刚抽出纸巾，纸巾就落到了地上。这时有人捡起纸巾，轻声问：“你还好吧。”

程苔一抬头，发现是祁湘。她咧着嘴笑笑，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但藏在戏服袖子里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程苔紧握双拳，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害怕露出来。

这件事就像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很快消失。程苔也在继续拍着戏，只是偶尔，当她听着“呼呼”的风声时，会不由地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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