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苔心里泛起了嘀咕:梅兰芳说盯着鸽子看,可这里去哪找那么多鸽子啊。她在家周围转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找到鸽子,但却发现了新的方法。
程苔住的小区里有个小广场,广场上面有几张乒乓球桌。程苔觉得,乒乓球也是上下左右地动,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和鸽子也差不多。
每天下午孩子放学以后,程苔就站在球桌的中间,保持头不动,眼睛跟着乒乓球动。她原以为这样很简单,可孩子们一局球还没打完,她就觉得眼睛酸痛,想要回去了。
老师只说了看鸽子这件事,但背后的辛苦却没有说清楚。
程苔揉眼睛,觉得眼前一黑,快到倒下,只能用手撑着桌子才站住。一看时间,程苔只有无奈。她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结果才过去不到五分钟。
程苔在心里连连叫苦:这谁受得了啊。
但她一想到在试镜时,导演不断摇头,很是不耐烦地喊“停”,立马咬紧牙关坚持。不用看,程苔也知道自己面部的表情肯定十分狰狞,但她顾不上那些。
虽然没有天生明眸善睐,但是程苔坚信靠后天恶补一下,她最起码可以扛得住镜头的考验。
第一天回家,程苔觉得眼睛疲惫地快要睁不开,只想赶紧睡觉,什么都不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压的原因,洗手间的灯一闪一闪,程苔不禁地盯着灯看。虽然她知道电压问题不是看看就能解决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看到灯的最深处去了。
这时程苔忽然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样坚持下去,她在拍戏的时候也能够集中视线,不会再有视线涣散的问题。
她从茶几下摸到一个打火机。程苔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掉,按下打火机,专心地盯着。不管火苗如何跳动,她都不为所动,只是盯着火苗最开始的那个点。其实她也看不清楚,但她赶紧像看见了那个点。
虽然眼睛被火苗照得有些难受,但程苔还是坚持着。她认真地看着那个点,似乎也看到了自己最初的起点。
她拍第一部戏的时候,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导演就喊了“停”,工作人员给她指了方向,就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了。那个程苔,站在剧组里,什么都不知道,其他人也仿佛看不到她。
过去这么久,程苔回头看,那个自己的身影很是模糊,但她忘不了那个场景。
满屋的黑暗中,程苔死死地盯着火苗深处那个仿佛存在的点,发誓总有一天,她不再是那个若有若无的点,而是这一团拥有热量的火苗。
“段人行,段人行。”程苔站在旧厂房楼下扯着嗓子大喊。虽然旧厂房周围有一排高大的树,但是程苔一抬头,还是被日光刺得眯起了眼。知了热情地大合唱,枝桠在风的催促下偶尔不情愿地哼上两句,然后立马懒洋洋地继续发呆。
她喊了好几声,也没动静,干脆吹起刚才顺手买的玩具小喇叭。没吹两下,段人行就推开窗户。程苔眯着眼看过去,玻璃窗微微地摇晃,似乎也在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惊讶。段人行探出脑袋,虽然声音很大,但还是像平时那样耐心,说:“干嘛呢?大夏天的不嫌热吗?”
程苔的双手贴着额头,努力地想要挡住日光。她对着段人行嚷嚷:“快点下来,我有东西给你。”
段人行摇摇头,连窗户都顾不上关好,匆匆跑下来。
“怎么了?”段人行给程苔打着伞。
“哒哒,漂亮吧。”程苔把段人行拉到旁边的车前,激动地指给她看。
夏天的衣服薄,程苔这一扯差点把段人行的衬衫袖子拉下来。段人行也顾不上衣服,围着车看了两圈,对着程苔竖起大拇指。
“给你。”程苔转着车钥匙,一把把车钥匙塞给段人行。就站了这么一小会,程苔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小汗珠。偶尔有风吹过,虽然有一次凉意,但是刘海黏在额头上,似乎有什么虫子爬过一样痒痒地。
程苔随手把刘海往一边撩起,本想靠着车,但被烫得差点跳起来,只好躲在车的影子里,抬头对着段人行笑。
段人行不明白程苔的意思,“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这是我给你买的,当然钥匙要给你。”程苔有些腿麻,想要站起来,但差点站不稳,只能忍住热扶着车子站起来,“我马上要进组拍戏,不需要这车,你跑商演谈合约什么的都需要来回跑,你开吧。”
段人行还想说什么,程苔抢先一步跑进厂房。她立马长长地舒口气,觉得解脱。程苔转身一看,段人行还站在那里,她只好大声喊:“快点啊,我都要晒死了。”
程苔随手拿起一本杂志扇风。段人行递给她一罐汽水,程苔看都没看一看,接过来就喝。或许是喝得太急,刚放下易拉罐,程苔就打了个嗝。她摸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感慨:“这才是夏天啊。”
段人行的手里也拿着一罐汽水,但他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低着头。段人行的头发长了一些,他低下头去的时候,程苔只能看到一团黑色,段人行所有的兴趣仿佛都被这团黑色挡在后面,程苔什么都看不到。
过了好一会,段人行才开口:“明明我是你哥哥,却好像什么都不能给你一样。”
“没关系,你以后可以叫我姐姐。”程苔潇洒地拍拍段人行的肩膀,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嫂子发来的侄子的照片。
程苔看着照片,很是感慨:“你看小宝,长得好快,好好努力,将来小宝可以跟人吹嘘,这是叔叔买的,那个是姑姑买的。”
段人行什么都没说,就往大柜子那儿走,没多久拎着一大袋东西过来。
程苔一看那熟悉的袋子就头疼。
“你要记得吃啊。”段人行把东西往程苔怀里一丢,“不然晚上怎么办?”
程苔很是不情愿地往袋子里看,抱怨:“我只是晚上看东西看得不清楚,又不是瞎。”
但她一看到段人行严肃的眼神,立马闭紧嘴巴,只喝汽水。
“唉。”段人行一叹气,程苔立马把一大袋让她头疼的保健品丢到一边,乖乖地伸出手,准备接东西。
“真是没办法。”段人行不满地嘟囔着,顺带看了看门口。他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过一沓东西。程苔开心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不时发出惊叹声。
“你哪来这么多好看的袋子?”程苔很是好奇。
段人行转脸看着有些脏兮兮的窗户,不好意思地说:“去商场表演的时候捡的,或者是跟那些漂亮小姐姐搞好关系,人家送的。”
“你最棒。”程苔由衷地伸出大拇指,不料被段人行扫到一边。
“好好一个女演员,搞得就跟收破烂一样。”段人行摇着头,很是无奈,划着转椅,回到桌前继续工作
程苔顾不上回答,只是看着手里这些漂亮的纸袋子。她喜欢收集漂亮的纸袋子。五颜六色的仿佛一幅幅画作。
她靠着沙发懒洋洋地坐着,欣赏段人行给她的那些精美的纸袋子。制作室内飘过熟悉的洗衣液香味。程苔举起一个纸袋子,阳光洒在袋子上,仿佛为这幅画作铺满了金粉。知了对此也表示惊叹,根本停不下惊叹的歌声。
夏天的时光似乎就是这样安静而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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