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宫人传唱,喝断了明华追忆前尘,明华循声望去,大队的仆役簇拥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宫殿正门地方率先而入,脚步稳健,身形英伟。
是崇元帝。
谁能知道这样一位手握乾坤、睥睨苍生的九五之尊实则已经外强中干,痼疾沉珂只等一朝爆发呢。
再往崇元帝左右两侧依次看去,越国和海国来的均只是普通臣子,他们正与一位身着紫袍的少年垂首说话。紫袍少年面冠俊朗,嘴角线条刚硬,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那便是楚国的国王,熊祎了。
熊祎进来的一瞬,明华身形剧颤,险些下意识地站起身冲将过去与他翻算旧账。她身体抖动之明显,让一直不着痕迹观察她的仙瑶也不免疑惑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明华自知失态,强行将满腔恨意压了下去,虽仍是心头激越难平,但好歹叫旁人轻易看不出她动静了。
明华将头低下的同时,正与海国、越国的使臣说话的熊祎心有所感,下意识地顺着杀意强烈的方位看去,只见那儿并排就坐着五位身量大小不一的女子。
熊祎知道那便是崇元帝膝下的五位公主了。
他按着齿序逐一扫视,只见最上头一位姿态优美地放下手中杯碗预备迎接圣驾,尽管笑得娴雅,但双眼瞳眸时时不自然地闪烁,这是仙瑶公主;视线下移,一位奇妆浓眉的,低垂着脑袋,不见真容,又神态畏缩、行止古怪,这是明华;居中的女子梳了个牡丹髻,姿色平平,方脸剑眉,一举一动先是三分傲气。
除去最下方的云和,熊祎将目光锁定在日前“已有一面之缘”的福成身上,面露讥讽。
福成见他看来,毫不遮掩地目露凶光,咧嘴冷笑。
就在这几息之间,崇元帝已走至上首,侧眼审视地看了福成一眼,福成知机,当即不甘地收了无礼冒犯,老实地跟着殿内万千人跪下口呼万岁,行跪拜之礼。
崇元帝走至最上方的御座上坐下,左右分坐太后和皇后,再依次而下则是位份较高的诸位嫔妃以及各位皇子皇女、皇室宗亲。
行过大礼,帝君赐恩平身,众人称喏,一齐簌簌而起,崇元帝居于高处一览众山小,身为皇帝至亲的一众后宫女眷、皇亲贵裔也沾了少许的光,有幸窥得一丝云端景色。
熊祎是局外之人,将各人神态看得清楚。他明白,崇元帝此举也是有意震慑于他。
不过他眼之所见也是有趣:蜀王眼底闪过隐忍而不甘;太子姜宥神色雍容天成却少了几分狠辣;燕王姜宓双瞳闪烁,那是年轻而炽烈的野心。
群臣重新入座,由崇元帝宣布宫宴开始。
三千宫女手捧各色美味佳肴裙带飞舞,连绵成海。宾客众多,仆役们呈上汤菜却错落有序,丝毫不乱。
场外等待许久的艺人这时鱼贯而入,伴着宫廷乐者的丝竹演奏,翩翩起舞。
歌舞声乐优美,台下的观众一边看着宫廷舞者别出心裁的演出,享受着御厨精心烹调的美味食物,时不时交头接耳、言笑晏晏。
在座的宾客也都是高门大户,宫中的舞蹈虽然精彩,但也不是没有见过的。他们自己就是世家,世家多有府中供养歌娘、舞娘的,技艺皆是不差。因而大家虽则欣赏,但也只投入三、四分的注意。
一曲海国艺女表演的杂耍戏落幕,搏得在场之人的欢呼与掌声,艺人们得了赏,欢喜地退了下去。
海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越国亦然。
越国使团带来的艺者准备表演的也不过是越人代代相传的采鱼舞。
身着越国传统服饰的表演者按照事先排练的阵型在场中就位。乐声一起,艺人们就着节拍舞动起身子来。
越国的这种采鱼舞因是衍化自越人采集鱼虾的日常农产,故而舞姿也是形同采鱼,极有当地风土特色。
对于看惯了清歌漫舞的大周世族来说,越国的舞蹈虽然“粗俗”,却也很是叫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刚才还在谈天的一些人不知不觉被台上富有趣味的演出截取了注意。
场中舞蹈的艺人们围着领舞的艺者围转,各自展动手中酷似渔网的大扇子,由远及近去看,竟宛如一朵巨大的花朵盛开在那儿。
领头的舞者从中探出头手,缓慢撑开舞具,终于撤去整场舞蹈从始至终都遮蔽在面上的面扇。
众人沉浸在越国使团带来的绝妙表演里,全然没有几人留意到主位之上的几人在看清领舞之人的真容时而露出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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