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白雪掩映青苔,明华站在曲锦枝身前,一身连帽斗篷。
十一月的天,雪已经下了好几场了。周遭白花花的,映衬得明华脸色更显红润,晶莹有如凝脂。
明华与曲锦枝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并没有什么闲话趣事可说,两人只做些寻常寒暄,便相互无话了。
任由曲锦枝暗自着急,却也不愿再像上次那般鲁莽惹怒她。
唐韵宜出来找见明华的时候,曲锦枝正好转身离去。唐韵宜跑了来,瞥了瞥走开的男子,不多理会,脸上红扑扑:“殿下。”
明华浅笑挽了她,与她边说边笑,再往厅子里去。
曲锦枝却没得走远,悄然驻足在漏窗另一侧看了一会才真正走了开去。
也不知她可否有发现他今日身上一点儿酒味都没有呢?
曲锦枝暗想着。
一边走着,还抬起袄袖轻嗅了下,又将手放回腰际。恰时迎面撞见一个同是偷溜出来换气的郎君,相互见礼,并肩勾留信步。
明华和唐韵宜回到厅里,厅里依旧热闹。诗会结束,主家撤去盆碗匙筷,仆役动作整洁利索换了茶具果蔬,女眷又分了三三两两,或是谈天说话,或是取来投壶百索之类的玩耍取乐。
冬月的天暗得早,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之中,众人不觉玩闹到了告辞散宴的时候。正是人声浮动着要往外走去,外边玉沁一瘸一拐地就着一个府里丫头的手进了来,满脸尴尬。
前一刻还宾主尽欢的厅堂顿时一冷,各家女眷全被玉沁那个模样吓了一跳,只见她额际有些许薄汗,应是疼得。纷纷围了上前询问是个怎么回事,唯独闵魏两家人心下畅快。
众人这时才发现玉沁这个诗会状元原来一直不在厅里。
玉沁与众人道是方才嫌厅子里闷得慌,想着出去歇一歇气,不成想一时不慎在甬道上滑了一跤,扭到了脚踝。
“可是请了府医?”梁氏厉声,不怒自威,看得扶人的丫头畏若寒蝉地低下头。
玉沁自要为那丫头辩白一二。一时厅里兵荒马乱,郑氏招呼着丫头将女儿扶上车驾,先行一步离去。
明华在旁看着这出热闹,事不关己,辞过主家,便也预备领齐了下人物件,自返家去。
她特意绕开辞府的大队人马,另走一路。一路上人迹稀少,因而便很是便宜一些碎嘴的仆役躲在某处嚼舌根子。
明华脚步惯是轻浮无声,行走之间竟丝毫未惊动说话之人。
两个嗓音清脆的丫头还在墙面后头窃窃私语,全无察觉有人靠近。
先头说话的丫头眉飞色舞,掩饰不住她的兴奋:“…玉大娘子当时就一个箭步追了上去,说了一句什么我也听不明白意思的话,还拽住那曲三郎的手。”
“哎呀!”后头说话的那个低低惊叫出来。
明华听见“玉大娘子“和””“曲三郎”的字眼,便下意识就停住了一瞬的脚步。
后面那两个丫头又说了两三句什么“曲三郎甩开玉大娘子”、“玉大娘子扭伤”的话,明华没耐心去做偷听之事,刻意重了力道往地面连蹬几下,墙后头的说话声立即消了音,等到明华转过墙头,已是不见丫头人影了。
明华皱了眉,出了门子,恰逢孙煜陪着曲家人站在大门口话别,四周男女宾客熙熙攘攘,人声混杂。
曲锦枝一眼就看见明华,明华自也看到了他——身姿笔挺、高头大马,想不看见都难。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明华只当作没有看见,扭了头就上了马车,车夫挥动马鞭,车轮驱动马车缓慢驶开。
曲锦枝瞧见她不悦的神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然不知自己又哪儿让她不喜——今日在树下说话时且还好好的呢。
明华的车驾驶出了路口,走到哄闹街市上。天色又暗沉了些,道路两旁的店铺小摊已有挂起了火烛灯笼的。
车驾慢行,欣赏街景,明华微掀车帘,把头半探出车窗,见街角一处面摊很是干净整洁,不由起了兴致,正好在宴席之上留了空腹正有些饿了,便叫停了车夫,先是拆卸簪环首饰不至太过招摇,然后才下了车步入面摊点了几碗汤面,叫四个大丫头独占一方四角桌,自个儿另坐了一处。
店家察言观色,知道来的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殷勤备至,拿出看家本事亲自看火下面。他眼角余光里这时又走来一角华服衣尾,来人音色醇厚,自带威势:“一样的面,再添一碗。”
说毕,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近前,递上一粒碎银,又道:“那几位女客的账也一并算了。”
明华闻声抬头,看见来人微惊,正不知所措,那人走来掀起裤裳,弯身坐到了明华近旁:“同是客人,这座位你坐得,我也坐得,不必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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