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了把网里的芸豆,作势要丢他,小厮两眼一瞪跑起来,慌张的样子有些滑稽。
掌灯时分,我捧着芸豆回厨房交差。
赵婶子只是让人把晒好豆子架上木架,并没有用糖浆浸泡。
看来温老太太已经吃腻了芸豆卷,不再叫厨房做了。
回梨香院的路上,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后的打算,连门外放着一盒东西也没有留意到。
小环以为是温老太太又赏了什么好东西,兴高采烈地进屋捧烛出来看。
花鸟样的长盘内托着象牙狼毫三支、墨砚成套,雕的是戏蟾图、底下压几尺金宣……。
“好漂亮啊小姐。”
小环每拿出一样便发出一声感叹,这些东西看得我喉头发紧。
是他!
小环小心地把笔墨纸砚腾到桌上,拿着长盒上下翻看,“连张帖子也没有,到底是谁送来的?小姐下午才说想要纸笔为夫人抄经,晚上就有人送来,是老太太赏的吗?”
我不禁笑了:“我知道是谁送的。”
“谁啊?”小环好奇的小眼睛扑闪扑闪地。
“是……神仙。”
“神仙?”小环撇了撇嘴:“小姐还有心思说笑,神仙哪有闲工夫给凡人送纸和笔,要送,就送小姐个好姻缘!”
小环递了杯茶给我,虽是冷的,但也有淡淡的茶香。
“那可说不定,神仙不用像我们一样干活,他有得是闲功夫。”
我呷了口茶,神仙也分正神和瘟神呐。
那人平白无故送我笔墨,大剌剌放在门外,叫我要还无处还,要拒不能拒,这是哪门子送礼的道理。为得到‘做少夫人不舒坦’的答案,那位爷真是下了本的。
我摸了摸腰上的璎珞,干笑两声,转念一想,管他呢,何必自寻烦恼,我是真的需要这些笔墨,先用着吧。
昨夜默经熬得太晚,今早起来眼圈有些酸涩。
明天就是温老太太的寿宴,各式各样的鱼肉蔬果突然流水似地淌进厨房里,待洗待切。
库房取出的各色宴席器皿堆在今日整理出来,单是勺子就有几百个,更别提其他瓷盘宴桌。全部要分类擦拭,用的水和布还有讲究。
每个人手里要做的活翻了几倍重。
赵婶子对我的热情没能持续多久,温老太太不再点芸豆卷上桌之后,她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不至于为难我,改做一些粗使的活罢了。
“我听说你会写字,改明儿教教我,就写‘李燕儿’三个字。”
“这不难,燕儿姐姐只管来梨香院找我,我教你。”
李燕儿擦着双耳花瓶,笑着说:“今天活多没空,明晚,我明晚就去找你。”
“好。”
多亏昨天那碗樱桃肉,李燕儿觉得我很知趣上道,愿意在做活时和我挨在一块说笑,消磨无聊。她是温府的家生奴才,爹在爷们跟前驱车,因此比一般粗使丫鬟有脸面。
其他人见她与我亲近,便没有因为赵婶子的冷淡而为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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