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宗闻言如释重负,忍不住走下御座,握住这位平时不声不响的弟弟的手说:“九弟忠心可嘉,然金国人茹毛饮血,不讲信义,此去未必能安然归来。”
赵构昂然说道:“国家有难,臣弟身为大宋皇室宗亲,理当挺身而出。”
钦宗赞许的点点头,一瞥眼瞧见赵楷,冷冷哼了一声:“九弟深明大义,着实是我大宋之栋梁,不像有的人,平时享尽尊荣,临到关头只知退缩,实在是不像话!”
赵楷待要发作,但想到这个平日不得宠的大哥如今已当了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便按耐下心头怒气,不敢吭声。
赵构离开大殿后,唯一想到的便是他的母亲。他刚迈入韦氏的寝宫,便看到惊人的一幕:母亲跪伏于父皇脚下,满脸泪水打混了脂粉,顺着脖子一滴一滴淌入衣领,原本平凡的脸上愈发显现出徐娘半老的憔悴。
父皇坐在绣墩上,耳边不耐烦地听着母亲的哀告,想挣开母亲牢牢抓住的衣袖,却碍于情面不得不说道:“你放心,构儿不会有事的。他如此为我大宋着想,天佑大宋不亡,也一定会保佑构儿平安归来的。”
韦氏哪里会听徽宗这种虚无缥缈的安慰之词,继续叩头痛哭道:“圣人有三十一个儿子,而我儿子只这么一个,求圣人不要让我的儿子去金营!不要让我的儿子去金营!”徽宗自退位后便要求别人称他为“圣人”,这位亡国之君有空研究称谓,却没心思收拾烂摊子,堪称“亡国之圣”。
徽宗铁定了心让赵构去当人质,但毕竟他也是自己的儿子,心有不忍说道:“爱妃莫要恐慌,我已进封你为贤妃,新寝宫就在我的龙德宫旁,往后你可以随时见我。构儿平安归来后,我马上封他为太傅,兼节度使。如今谈判在即,构儿尚未成家,我已挑选了京城守备邢家的闺女,即刻在宫中给他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大婚。”徽宗从官爵、婚事、恩宠各个方面都给了很优厚的条件,他心想:韦妃,这下我算给足了你们母子面子,你们就别再烦我啦!
赵构冷眼瞧着父皇的做派,心中已然明了今日的决定断无更改,不禁一阵酸楚,又是一阵凄凉。他走近母亲,将她搀扶起来,用绢帕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磕破的伤口,柔声说:“母妃,这是孩儿主动要求去的,你不要让父皇为难。”
徽宗听了,方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孩子,你劝劝你母妃,我去和桓儿准备你的婚事。”
原来自打开封守卫战在李纲的组织下获得胜利,钦宗就即刻命李纲迎归徽宗及身边的一班宠臣还都。我刚从和谈的阴影下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吴敏、李纲上奏钦宗,请诛王黼、蔡京等一干佞臣,钦宗闻言派武士追杀王黼,赐死李彦,朱勔放归田里,爹爹流放岭南,未几,因右谏议大夫杨时奏劾童贯、梁师成等罪状,侍御史孙觌等再论蔡京父子罪恶,爹爹再遭贬官,大哥蔡攸也被贬至广东雷州,二哥蔡绦罪不至死,贬至广西铁围山。
如果说康王大婚的消息让我挨了一记闷棍的话,那么家人一道连一道的贬谪简直是晴天霹雳。虽然早知道蔡家最后是这样的结局,但下场来的如此之快把我吓得不轻。眼见管家忙着打发仆役,偏房的姨娘偷偷奔逃,家中绫罗绸缎散了一地,年幼的弟妹们无人照拂,哭声阵阵。
我瘫坐在狼藉一片的房里,脸色惨白,母亲赵氏握着我的手,说道:“小溪别怕,你不是前些年叫我在临安的娘家买下宅院么,幸好娘听了你的,如今临安你舅舅那里想来也会接济我们的。家里的财物都给老爷、你大哥、二哥打点用了,就算剩下的我们母女也没本事拿得到。如今趁着皇上还没下旨要求藉没家眷,我们快逃吧。”
我缓缓点头,站起身来,事到如今,还是自保为上,收拾了包袱,和母亲、晚香仓皇逃到开封城外。却望见一大队宋军人马队伍涣散,垂头丧气的跟在金兵队伍后迤逦出城。母亲担心封城,向身旁观望的百姓打听:“这不是要封城么?”
“不是,金兵要我大宋的亲王、宰相前往金营作为人质,唉,听说本来没人肯去的,可怜了康王殿下,自告奋勇前去金营,只怕这一去是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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