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君站在门口,隐约听了个大概,已经气得有些颤栗起来,她没想到杜氏竟然如此的恶毒,竟然跑到戏园子里这般的败坏自己的声名。碧君又羞又恼的走上前去,这让正在大笑的蓉珍等人立马止住了笑声,然后一齐转过头看向了别处。杜氏见面前的这几个神情有些异样,忙转身一看,原来是碧君正带着羞愤的神色站在自己的身后。
杜氏原本就是要到戏园子里来给碧君难堪的,因此当她看见碧君立在那里时,心里一点慌乱都没有,她不慌不忙的将手中捏着的一把瓜子皮丢在地上,然后起身抖了抖衣襟,盛气凌人的对碧君说道:“我说媳妇,你这一天都跑到哪里去了,害的婆婆我一通好找,你就是再不待见我这婆婆,也该疼惜些你那男人不是,小夫妻这么些日子不见了,也该在一处好好说说话,这么反倒跟见了仇人一样的躲的远远的啊,这让旁的不知根底的人还以为你是翅膀硬了忘了根本呢。”
碧君气的浑身直颤,她一时有些气结,半天说不出话来。蓉珍见碧君这副样子,心里觉得很是解气,忙火上浇油的笑着说道:“哎呀,碧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婶子和你男人大老远的来了,你怎么舍得躲出去啊,放着自家男人的被窝不好好暖着,难不成偷偷的在外边又藏了个小女婿不成?”蓉珍说完又看了看身旁的几个长舌妇人,然后又甜腻腻的大笑了起来。
碧君彻底的恼了起来,她瞪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杜氏,又看了看不坏好意的唐蓉珍等人,羞愤的大声说道:“你们,你们!”
唐蓉珍收敛了笑容,走到杜氏身边,故做害怕的说道:“哎呀,婶子,您家碧君可真不识逗,您瞧呀,她倒真的恼了,您老人家快替我们说几句好话吧。”
杜氏冷冷的笑了两声,然后对碧君说道:“你嚷什么,这是戏园子,容不得你撒野,自己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啊,再说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啊,不过就说了几句你们小两口当日耳鬓厮磨的笑话罢了,怎么你真拿自己当代战公主了?还说不得碰不得了!”
见杜氏一副倒打一耙的样子,碧君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气恼的对杜氏说道:“娘,您怎么能如此败坏我的名声呢,我何时同佑君在一处耳鬓厮磨了,我何时又做出那些不知羞耻的事情了,您这不是糟蹋我吗?”
“我何时糟蹋你了,我的好媳妇,我心疼你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如今谁不知道你是这北平城赫赫有名的代战公主啊,都相片都上了北平最大的戏报了,我还指着跟着你享清福呢,你说我哪敢糟蹋你啊。”杜氏阴阳怪气的说完,又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碧君笑了起来。杜氏心里已然盘算好了,就是要给碧君重新立规矩,让她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若她听话那一切都好说,若她还一味的要甩掉她们母子,那自己就天天跟在她身边,粘着她羞着她骚着她,直到把她重新攥到自己手心里。至于什么声名不声名的,反正她是个唱戏的,要什么好名声有什么用,再说一心控制要整治碧君的杜氏哪里还顾及那些个事情。
碧君强忍住眼眶中委屈的泪水,她用颤抖的声音对杜氏说道:“娘,您也甭枉费心机了,我不是从前的我,我长大了,我不会再受你摆布了,今儿当着众人的面我再说一遍,从前在张家口我与你儿子秋毫无犯,今日在北平我更不会与他有儿女私情,您拉扯我一场,我自然感激涕零,今后您还是我朱碧君的娘,他还是我的哥哥,有我一口嚼谷就短不了你们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您就再也不要想更不要提!”
未等碧君说完,杜氏啪的一声用力拍了一下身旁的梳妆台,然后站起身厉声骂道:“没良心的小娼妇,你还少跟我在这扯这些,你若感念我拉扯你一场,你就不该撇下我们娘们跑到这北平来。这地界是有什么人再勾你的魂是吧,非要我说出什么更好听得话来你才死心是吧,好!既然你不仁就甭怪我不义了,不就是那个闫。。。。。。”
“闫子声”三字还没说出口,杜氏的话就被晴方高声喝止了。正骂到兴头上的杜氏冷不丁被晴方的一声喝给惊了一跳,她抬眼一看,原来制止自己的是一个站在碧君身后中等身量的俊朗男子。杜氏氏爆炭一样的性子,她岂会被晴方镇住,只见她撇嘴笑了一笑,然后厉声斥责道:“你算老几,我教训自家的儿媳妇,关你什么事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东西!”
碧君见晴方跟着自己挨了骂,连忙对杜氏说道:“娘,这是我们戏园子的白老板,他可是大好人,您可不要恶语伤人啊。”
杜氏听了碧君这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子后,冷笑着骂道:“小福子,我算当初小瞧了你,原来你不光肯在唱戏上下功夫,就连勾引汉子的本事你也不落人后啊,瞧瞧,瞧瞧,这会子又冒出一个为你伸冤为你叫屈的白脸相公来,我呸,你以为老娘就怕了你们了,告诉你,我这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哼,少跟我来你们这套!”
杜氏的话说的难听,气得碧君落下滚滚委屈的泪水来。晴方走到碧君身旁,柔声对她说了句:“莫要怕,有我在。”
然后,晴方正色的对杜氏说道:“看你也是有了几岁年纪了,亏你还口口声声说拉扯了碧君一场,既然有抚育之情,就更该拿她当自己亲生的孩子看待,处处替她着想才是,你倒好,再三逼迫不说还恶语伤人,字字句句直扎人心,难怪碧君要与你们母子一刀两断,我看任是谁家的女儿落到你家手里,迟早也会跑出来与你家做个了断。”
杜氏一听晴方竟敢跳出来训斥自己,她尖着嗓子骂道:“你少跟我再这耍嘴皮子,你这会子跳出来给这小娼妇帮腔,不是她的姘头就是她新勾搭的野汉子,我告诉你我家的事与你无关,你给我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晴方捏了捏拳头,恨不能左右开弓将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粗鄙妇人好生收拾一番,站在他身旁的碧君怕他一时冲动做出鲁莽的事情来,连忙拽了拽晴方的衣袖。晴方微微侧过脸看了一下碧君,然后转过身子强压怒火对杜氏说道:“我叫白晴方,是这戏园子里的头牌青衣,碧君叫我一声白大哥,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旁人欺负,今天的事我想碧君已经把话同你说的很明白了,你不妨直说你究竟怎样才肯离开。”
杜氏听了晴方的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把在场的人都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杜氏索性一边笑一边坐到椅子上,然后抽出一方玫红色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然后对晴方说:“离开?姑奶奶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离开,从今儿起我这儿媳妇走哪我老太太就跟哪,死活我们娘们就在一处了。”
晴方也冷冷的笑了一笑,然后搬过一把椅子也坐了下来,对杜氏说道:“看您这气派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我劝您还是见好就收的好,碧君的性子想来你比我们这些人还要清楚,最是个刚烈倔强的,既然她铁了心要与你们做个了断,那你即便天天把她栓在裤腰带上,只怕也难改变她半分毫,到最后只怕连这些年的养育之情也被你给亲手弄没了,到时候她唱不好戏不说,你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不如大家和和气气的把话说开,一起商量着把你的这口气给消了,还不伤你们这些年的情分,你不妨仔细想上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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