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为魔,但花中有曼陀罗、断肠草、一品红等有毒的,也有兰、菊、梅、芙蕖等高洁可观的,思来天地生万物,不能以类概之。你若是好人,又遇着我,我又岂能任你自生自灭呢?我便尽力为之,至于能否帮忙,还看你自己了呀!你同意吗?”
躺着的男子已是奄奄一息,没法回应她什么。
精灵一族天生拥有疗愈之能,这是精灵一族老少皆知之事,她自然也是知晓的,只是从未救过人。她身为精灵王族之女,所承下的自然是精灵族最为优良的血脉,因此比之普通成年精灵灵力更强盛一些。
玄冥伤势过重,她虽知不能滥用灵力医人,到底不忍收手,费掉了自己一身灵力,还赔了些本元精气进去,方才真正护住了玄冥的灵体,而自己刚刚长大些的身子竟然瞬然之间化作婴孩,昏睡不醒……
数月后。
玄界内。
万仞崖顶之上,处处冰雪裹覆,两位黑衣猩袍的男子临风向阳而立。冰天雪地之间,二人风姿卓绝,耀眼如星。
二人此时正望着一个草篮,上面盖着一块儿罗布,罗布之下是一个裹得十分厚实的婴孩儿。
玄冥声音冷如这山间雪,“还留着做什么?”
寒尘早已经习惯他的冷漠,自笑道:“君上此次伤及本体,恢复如初,恐不易,不如借她之力,倒能省下不少功夫。”
玄冥冷眸间水波不兴,冷然道:“麻烦。”
“虽是麻烦了些,但似这般纯净之体也是难得,将来练化,助王早日康复,也算她没白走世上一遭。”
玄冥移开视线,“本王短期内不回玄界,界内事务你多留心,若有大事,自同王后商议。”
寒尘面上笑意不减,“喏。”
……
千年后。
世界极西之地,方圆七千五百一十七里有荒古之山三十七座,中间第十九座,千年前来了一位青年男子,其形貌气度很是不凡,来此一住,便没再挪动过。
至于此山山名,则是青年男子养育的女婴在五百岁时道:“师父和媱儿皆有名字,此山也该命一个。”
男子简洁问她:“什么?”
那叫媱儿的虽还不足四尺长,却聪慧灵动,因知他师父脾性,便知他此话全意是“取个什么名字?”
媱儿冥思苦想一阵,见山湖水光潋滟,芙蕖粉白雅洁,便糯糯道:“师父以为碧芙山怎样?”
此后山脚一块自泥土里钻出的山石上,镌刻了“碧芙山”三字。
彼时正是初春时节,山中湖畔桃李竞相盛开,一片烂漫之色。素衣男子正于湖畔打坐,他运灵行气,蓦然啐出一口黑血来。
一双小手覆住他小半手背,软软的、暖暖的,一如她的声音,“师父……”
男子垂首,见一粉妆玉琢的女童正目光闪闪地望着自己,泫然欲泣。他手伸至她后脑勺,一股灵力在指掌间游走,只要轻轻落下,她即刻丧命。
顷刻之间,自手上传来蔓延全身的气泽令他僵住。
“你做什么?”
“师父,昨日山中青鸟折了翅膀,媱儿便是用这个法子医好的,师父的伤,媱儿也可以治。”
她面色渐渐苍白,微薄的灵力即将耗尽。
玄冥拂手将她推开,起身走开,回顾身时,媱儿晕睡在地上。
清风徐来,吹起漫天粉白花瓣,洒落在那个粉色的小生命身上。
他踱步过去,伸脚将她推翻过来。
媱儿虚弱睁眼,望着他面色不善,忽而满腔委屈不解绕心头,化作满眶泪水,“师父?”
眨眼间春去秋来不知多少替换,山中飞禽走兽亦不知生死轮回了多少次,小媱儿也终于缓慢长大,出落为一名少女。
有一日,她望着碧湖之中的倒影,险些不能认出自己来。她找来纸绢,想让师父为自己描一副画像,留一纪念。
玄冥正闭关屋中,好几年未曾冒头。阿媱在屋外等着时,顺便将往年收集的大包花草种子埋入师傅的庭院外面,又沿着自己的院外一路沿着湖畔山门洒下去。
次年夏日,玄冥推开大门,刺目的阳光朝他袭来,他垂眸深吸,好似在熟悉外界生的气息,便有一阵馥郁芬芳钻入他高挺的鼻子里去了。待他眼皮子启开,视线所极尽是姹紫嫣红之色,在灿烂阳光下,灿烈鲜活。
他记得闭关之前不是这番景象,除了媱儿所为,还能有谁呢?他跨步而出,踏着花径,感受她的气泽,一路寻去。
碧湖间。
木筏上。
媱儿正躺着午睡。神情安详。
一双玉足浸于碧水之间,召来一群小鱼儿于她脚边嬉闹。
一只紫色蝴蝶慵懒落于她胸前顺垂的长发,双翼一张一合。
四周虫鸣鸟啼,清风摩挲着树叶,沙沙作响。
岸畔忽而闪现一道深蓝之光,光华流转之间,现身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
枝叶葳蕤的古木枝叶沙沙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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