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怜惜地拍着阿嫮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缓缓道:“王上没有公主,他才接受了我提出的领舞联姻的法子,难得你又从众多王族公亲的女子中脱颖而出才得到了这个去秦国的机会,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阿嫮惊讶抬头,“可是初宁不是...”
李夫人抬手温柔地帮阿嫮梳理额前凌乱的头发,“这事说来也奇怪,不过也正好把这个位子给你腾出来。等你嫁给了秦王,初宁就不敢再这样对你了。那时,你便可以把她踩在脚底,随你处置。”
阿嫮恍惚的点点头,她不是真的恨极了云容和初宁,也没有想过要把她们踩在脚下。一直以来,她想要得到的只是父亲和姑母的认可重视,仅此而已。
阿嫮退下后,贝阙珠宫的殿中又恢复了如深渊般的寂静。殿内紫柱金梁,玉石铺地,珍珠挂帘,极尽奢华之能事。奈何殿中人的满心欢娱都系在一人身上,多情人去,长夜漫漫,唯有寂寞空楼忧愁相对。云端宫室里有着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也藏着哀叹不完的心酸凄凉。
李夫人起身走向梳妆台,她拖着华丽的衣裙,重重地踏在地板上,仿佛是在狠狠践踏着那些挡路人,“这个初宁真是可恶,欺负阿嫮不说,还妄想教坏我的悍儿!”
侍女巧之扶着她,“夫人刚才也劝了阿嫮姑娘,那个初宁总会离开的,到时候夫人眼前就清静了。”
“哪里清静得了?连原本毫不起眼的负刍,最近都因为对她照顾有佳而屡屡得到了王上的赞赏!”李夫人眼底皆是嫌恶和担忧,“从前是小瞧负刍了,一直以来,他伪装得好,我还觉得他会安分守己。没想到他向王上自请照顾初宁,如此争取机会博得王上青睐,心思还真是重。”
巧之道:“安越君生母身份卑贱,终究是比不上尊贵的太子殿下,夫人也不必太过在意,日后留意防着些就是了。”
李夫人坐在梳妆台前,抬眼看见冰冷铜镜里自己一张秀丽绝俗的面庞,回想起初宁身上佩戴着的并蒂芙蓉玉佩,一丝丝绝望哀愁慢慢爬上身体,她骤然苦笑道:“若说身份尊贵,谁又能比得上那个秦国公主呢?我陪伴了王上这么多年,王上却一直贴身带着她的玉佩!如若不是我见初宁佩着它,王上还不打算告诉我那就是她的东西!”
巧之苦口婆心道:“夫人何必又提起那个人。”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嘛?”李夫人凄然一笑,两行清泪黯然滴落,“这些年,王上无论是醉酒,还是在梦里,虽然拉着我,却都是叫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婧嬴!婧嬴!我始终是比不上她的!”
李夫人拿起妆台的玉篦,痴痴地对镜梳妆,“时至今日,我才明白黄歇当年对我说的话,姑娘荣光天姿,必得王上垂怜!原来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别人的代替!可怜我自己却还当了真,真是可笑至极!”
眼前铜镜中的美人笑意越来越凄冷,须臾,李夫人将手中玉篦狠狠砸向铜镜中的自己,“我真恨这张脸!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巧之抱着激动的李夫人,含泪道:“夫人息怒,婧嬴已经死了!现在这世上只有您了,王上的心中也只有您了!”
李夫人盯着昏黄铜镜中朦胧的自己,仿佛是见了从未谋面的宿敌婧嬴,她咬牙切齿地忿恨道:“还好你死了!你放心,我一定会阻止熊启回国的!我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得来的东西,绝不能就这样让你们抢走!”
巧之看着有些魔怔的李夫人,不觉泪眼迷蒙心事纷飞。其实当年李夫人是对春申君芳心暗许,只是没想到春申君却将李夫人献给了楚王。李夫人忍下心中伤痛为了爱人入宫,幸而楚王对她的宠爱备至,在楚王的关怀下,她也忘却了那些陈年旧事,真心实意爱上了楚王。只是如今才知道,这一片痴心竟也只不过是因为别人的影子!
王上对秦国公主的日夜思念,一直让李夫人苦恼。当初宁出现后,李夫人看见初宁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惊讶的模样,心底又加重一份怀疑。今日她终于从春申君那里追问出了答案,疑惑虽解,但也让她情殇魂断。
何苦呢?流年不复,如今情已至此,柔情在目,又何苦非要抓住着过往因缘不放,自寻烦恼?
柔和清辉笼罩的临仙台,素洁得仿佛还未被岁月所欺。雕花圆牖下,两个丽质天成的芳菲少女正在语笑嫣然,在这个深重沉寂的夜晚里显出不一样的惬意轻松,但也同样隐藏着些许无奈忧愁的思绪。
云容道:“阿嫮就是和你一样的刀子嘴豆腐心,你就别老是和她过不去了。”
初宁噘嘴道:“我和她才不一样,她那么娇气!倒是云容姐姐你,也不能太过善良。今日你没有被白雪所伤乃是万幸。下次,她们不知道还会造出什么样的意外。”
晚风轻轻拂过云容绝美动人的面庞,她轻云流水般地叹道:“我倒希望不这么幸运,要是受伤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献舞,就不用…”
初宁不禁思绪万千,她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自己,那她也希望能是云容这样温婉贤淑,绝世而立的女子陪伴在嬴政身边。可是她也不愿意看见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就此枯萎,她紧紧握着云容的手说:“姐姐,若你实在是不想去,那就别管其他的了!明日我便去请求王上,让他准许你不去献舞!以后为你与你的心上人赐婚!”
云容怔了怔,她的眼眸泛起涟漪,如烟似雾般的朦胧,见者犹怜。初宁以为她会答应,没想到云容却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我此生不会再为人心动了。他走后,我的心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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