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不经意间说的那句话飘进了徐山的脑子,“家里还得有个女人。”徐山哼了一声,姑姑真是个胡说八道的胖人精。
她坐在床上,心里有些许的放松,又感觉好像缺失了一块,究竟是缺失了什么呢。
不一会,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冲破了徐山的房间。
白言和王姨被吓的不轻,白言直接从厕所里冲出来,王姨从床上弹起来,他们吃惊的看着发疯的徐山。
“我的熊呢,我的熊呢。”徐山疯了一样的狂吼,混身颤抖,活像一个触电的兔子。
“熊?什么熊?”王姨瞪大了眼睛,疑惑着。
徐山咽了口水,嘴唇因为激动有些发紫了,颤抖的手比划着,“这么大,粉色的,”
“少了一只眼睛?”王姨接着徐山的话,脸色突然变了。
“对对。”徐山见状连忙点头,她终于没那么担心了。“它在哪呢?”
王姨的脸色暗淡了,有些为难,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说不出的······
“扔了。”白言在徐山身后插了句话,绕过徐山走到了王姨的身边。他们都盯着徐山看。
眼前的这一对母女是徐山见过最恶毒的人,看来网络上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徐山把他们想象成种苹果的恶人,母亲负责种,儿子负责摘,静静看着徐山吞下去。
他们知道自己扔掉的是什么吗?徐山不顾穿着什么,睡衣,拖鞋,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家门。王姨在她的身后追了出来。白言走到门口被王姨拦住了,“来不及带钥匙了,你在家。”
徐山在前面跑,王姨在后面追,“不是那个垃圾桶,早上扔的,应该被收走了。”
徐山不顾王姨的话,用手掏着一袋袋垃圾,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徐山不知道自己手上沾了什么,她顾不了那么多,她只想找到小粉熊。
“不就是个熊吗,姨给你买个新的,买个大的。”王姨在一旁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无法理解徐山的行为。
徐山突然不动了,她倔强的把一袋垃圾扔到王姨身上,“新的?像你一样的新的?”后面两个字徐山几乎说的咬牙切齿,徐山把这段时间的挣扎全部发泄出来了。王姨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了下来,是她把二婚把新家庭想的太过简单。
徐小刚看到了这一幕,猛的冲了过来,把王姨拉到了身后,对着徐山轮圆了巴掌,徐山从脸到脖子红了一片。
这是成年后,徐小刚第一次打徐山。
徐山愣愣的看着徐小刚,不说一句话,没流一滴泪。
王姨哭着锤打着徐小刚,含糊着他怎么打人之类的话,含糊着都怨她仍错了一只熊。
徐小刚这才听明白怎么回事,他的手在空中颤抖着,青筋暴起,眼睛湿润了,他咬了下舌头,一手抓着王姨一手抓着徐山把她们往家的方向推。
楼上排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回家”
徐山混身无力,身体有些发麻,任凭徐小刚把她拖进了家门,白言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没说什么,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扔掉的是什么。那是炎热的夏天,百货大楼还是连排的大棚子,徐山一眼就相中了这个软绵绵的粉色小熊,带妈妈转了三圈,每次都回到这里,妈妈拗不过她,就在添置完书本后把它买了下来。
妈妈骑着自行车驮着徐山,徐山抱着小熊。那一路很平坦,徐山在车后沉沉的睡去了,等她醒来已经躺在了床上,她不记得她是怎么进的家门,她却看到睡在身边的妈妈腿上都是淤青和伤痕,后来从爸爸的嘴里听说,她在后坐上睡着了,一只手抓着妈妈的裙子,身子一斜拖着妈妈连人带车摔倒了。小熊的眼睛被摔掉了一只。
徐山抱着小熊,看着妈妈的腿哭了出来,她怪自己贪睡,怪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那之后,小熊就一直陪在徐山身边,在妈妈查出癌症,爸妈为此商量离婚的日子里,徐山就拿着小熊,摆弄它在墙上走啊走。
徐山给小熊很多故事,她不记得哪个故事是真实的,哪个是她编的。她只记得,这些故事里都有她和她的妈妈。
妈妈走了,只剩下小熊和她的故事,如今,小熊也走了。
徐山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也许她根本没有睡着,她在半睡半醒时隐约感觉开门关门的声音,忽明忽暗的灯光,还有淡淡的叹息声。
第二天一早,徐山肿着眼睛起的很早,它走到客厅的时候,粉色小熊正挂在衣架上,它用一只眼睛看着徐山,徐山模糊的眼睛已看不清她。
滴答滴答,小熊低落的水砸到水盆里。
“给她洗了澡,”王姨的声音温柔的在身后响起,“你爸找了半宿,天亮时在收破烂的老头摊儿上看到了。”
徐山不哭了,她有些难为情的看着王姨,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没有开口。王姨读懂了似的,点着头露出了笑容。
“滴答滴答,”水声成了这一刻无言的对白。
一起生活的第一天,家里就天下大乱了,徐山无法想象今后的日子如何度过,她看着滴水的小熊,觉得自己也像被水浸透了一样,无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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