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个多钟头,徐山第一次听见了木门外的争执。
徐山的家是三代老厂区房,嚷嚷动迁了几年,周围的楼都扒的凸光光的,只剩下他们家这栋圈楼屹立不倒。整个市区都难以见到这个造型的楼,每一户人家围着圈楼一圈圈攀着。而她的家,是三间整齐排列的房间。徐小刚住的左侧房间是独立的,中间屋和右侧的房间被一扇木门隔开,徐山住在最右侧。
“我不想住。”中间屋传来了男孩不满的声音,这是白言来这个家后说的第一句话。
“乖儿子,太晚了不好打的,他们家这儿偏。”王姨苦口婆心的劝着,一定是徐小刚又起了幺蛾子,非留人母子俩在这过夜。
徐山不禁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已经9点一刻,这也难怪,北方的冬天外面黑的不见人,何况是这鸟不拉屎的旧厂区,对出租车没有任何吸引力。
“那你跟妈妈睡。”王姨还在劝说她的儿子。
“你打呼噜。”
“那,你自己睡总行了吧。”
门外寂静了,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把徐山吓得不轻,没等她反应,王姨已经站在她的门口。
“山山,”见徐山一脸尴尬,王姨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敲门,不好意思的笑着。
“今儿太晚了,王姨跟你凑合一宿好吧?”王姨的声音很温柔,徐山抿着嘴不知道如何拒绝,只能点点头。
“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你爸。”
徐山快速瞪着椅子爬上床,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房门,盘腿呆坐在床上有些慌神。
徐山一直是自己睡觉的,这张床藏着她所有的秘密,枕头下的日记本,那些失眠的夜里,那些流干的眼泪,还有······
徐山把手伸进铺散在床上的被子里,摸到了一块磨碎的布料,她的床单,露了足以伸进去一颗头大的洞,她不会补,爸爸自然也不会,也没有想过换新的。
徐山鬼使神差的把头放进了床单的洞里,也许是想身体立鉴这个洞有多大,当她的头从洞里完整的钻出来后,正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
白言正侧身站在门口,徐山暗自想,他究竟什么时候站在那的?是她开始钻洞开始,还是钻到一半,她心里希望他是在她钻完才来的,但其实并无差别。
“诶,”白言把眼睛移开了徐山红的发烫的脸上,不经意的说道,“你这有多余的被子吗?”
徐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把头扭到柜子的一侧,“我一会给你找找。”
“好”白言应了一声便走出了房间,故意把门带上了。
徐山咬着嘴唇在床上滚来滚去,臊的满脸通红。她不理解自己的行为,更加不理解白言的反应。她宁愿他哈哈大笑的嘲笑自己,或者满脸嫌弃拔腿就跑,不言不语毫无波澜是什么鬼?徐山的心态彻底崩溃了,虽然平日里她没少干糗事,但是对着一个陌生的男孩,还是头一回。
送被子的时候,白言端坐在床边,什么也没干。见到徐山,他赶忙站起,接过了被子,笑的很礼貌,就跟他第一回见到徐山一样。徐山心里暗想,这个男孩该不会特意学过表情管理吧,不然怎么对着被子和对着自己笑容是一样的。
徐山可笑不出来,她挂着两个红脸蛋,尴尬的说道:“那个,你要嫌薄,可以去跟我爸换。”
“不用了。”白言客气的回道,把被子随便的放在床上,脸上还是标准的微笑,弧度都没什么变化。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呼吸声,与徐小刚和王姨的笑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为什么不睡一个屋呢?”徐山看着门外含糊了一句,回头正对上了白言的眼睛,那眼神分明带着忧伤。
徐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推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徐山直直的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小熊,用身体死死的压住床单破洞,身边的王姨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徐山找着话题,学习的事情啦,未来报考的打算,喜欢吃的菜啊诸如此类。她本想装睡结束这个尴尬的谈话,王姨却先睡着了,她的呼噜声在徐山的房间响起,她睁圆眼睛,看着天花板上一片片撕裂的墙皮,没有一点困意。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她又想起了白言,那个睡在她隔壁的大男孩,此刻是不是还挂着笑容?想到这,她直觉得阴森恐怖,便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门外面,中间屋,白言僵硬的四肢规矩的平躺在床上,他仍旧穿着校服。
冬天的夜里,不太保暖的三间房,四个人,真的能组成一个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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