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耽搁了许久……”她举目西来之路,仍有恋恋不舍之意,踌躇片时,终还是绝然道,“余生时日有限,再不好这样蹉跎下去。”言罢转身下山。
程潜之见她本光彩明亮之人,此间竟为不能如约相见而这般黯然伤神,心下不免恨恶起那失信之人。
想自己若得此等佳人相约,纵有千山相隔,纵有万难相阻,自刎修魂也当飞度千里前来赴约。
重又启程前行,蜒山路转尽,渐入远道。
程潜之不忍见她落落寡欢,强耐雨后行路之艰辛,仍旧搜肠刮肚寻些书中所识路上所闻之趣事,极力措灵动之辞,飞扬之韵讲与她听,只为博她展颜一笑。
好在少女并非一味消沉自抑之人,她生就疏阔之性,慨然之风,又感念书生切切关怀之意,渐渐便也重又朗笑开怀,眉眼舒展。
行至官道,小童正于此处驾车相候,适逢晨雨将驻,路多泥沼。
虽则程潜之一再劝勉令其乘车休憩,偏她无意困囚车内,只自车上取了一件披衣加在身上,仍旧与程潜之乘马缓行,小童驾车随行其后。
二人举目四方,只见野草荣荣,映夹姹紫嫣红,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程潜之庆幸自己多智果决,弃舟乘马,才有这春光明媚里的比肩同行。每每转目望见身侧一双明眸似镜,英姿灼灼,都不觉暗自感叹:这一世,有此十里春光,心念足矣。
一时转目又去看她,但见她端坐马上双手缚缰,正举目远眺。
那雪缎披衣覆置其纤细身形倒别添娇柔气韵,想来终还是个弱女子,将门巾帼又如何,所谓那些女中豪杰该有多少皆是受乱世所迫。若得河清海宴,岁月静好,谁又不爱“轩窗静抚琴,对花闲落棋”。
路上她置办那件披衣时他就觉奇怪,何以春风渐暖她竟还要加添长衣,如今瞧她这身形单薄,气息浅弱模样,倒还真是个经不得风雨,多愁多病的身。
少女始终举目望云,勒马缓行,倒似那天边几片浮云有无尽趣事可观。
程潜之也随她举目,见那白云两片悠远闲意,不为急风所动,便随口吟到,“云疏风无计,心幽意自得。”
引得少女侧目,目色明亮,“先生所吟可是书经之语?”
程潜之赧然一笑,“青姑娘何苦取笑我,不过是顺手胡拈,闲意风云罢了。”
“好一个顺手胡拈,闲意风云!”青琉笑道,又复言一遍不由拍手称赞,“有趣!当真有趣!”
一时又见路旁有木兰一株,正值花姿鼎盛,一树洁白参天入云,惹得青琉不觉驻马停看。
程潜之见此忙落鞍下马,劝言,“不若在此稍作歇息,且慢慢去。”
青琉亦觉身上慵懒乏力,便翻身下马,立身树下,举目凝望花端,大有忘情之势。
程潜之与她观望良久,忽忆起一事,恍有所悟,谨慎探问,“听闻——皇朝太子……甚爱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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