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敝人确有要事在身。”盛奕拱手作揖,不失君子之风,“倘他日再遇,定当为姑娘割菜涤尘,捧碗奉汤……”
“他日为何日?”女子言语带笑,眉眼略见威仪,“何不今日?只当念箫音渺渺。”
盛奕自知全为箫声所误,尚留林中一队强兵未处。不过心底由衷爱那一段箫音渺渺。旧人已逝,知音难觅。经年军旅戍边,偶有箫啸之娱只叹再无知音在侧,更别说闻此绝妙箫声,已是隔年隔岁恍如隔世之景。
盛奕想时释然一笑,拱手向她,“当念箫音渺渺!在下愿为姑娘效劳!”说完提剑向岸边行。
程潜之再次为之诧异瞠目,不觉心底大呼:此等魅惑之功非妖魔不可为也!她到底何许人?这位将军竟这般好风度,由了她差遣,涉泥没草甘之若饴。他手中长剑本为何用?只为驻足听箫为她割一把荠菜?
待不多时,盛奕手缚一丛野菜而归,茎叶凝水,俨然已在水中涤洗过。
“将军细心周到,果然儒将风采。”青琉诚意赞叹,一指身旁沸鼎,示意他将菜叶掷于汤上。盛奕依言而行,近身嗅得那鱼汤果然鲜美非常,女子趁势又作邀请,“何不一同入席,此处还有琢湖青芝为伴。”说完有意无意眸色转过程潜之面前。
“琢湖青芝?”盛奕复念一句,转目再看程潜之,微微作礼,“在下不识,但不知阁下是程门哪位少主?”
程潜之无法再瞒,忙正身端行,回以一礼,“程门潜之,与将军有礼。”
“原是三少主。失敬。”盛奕还礼罢,又去看女子,心想自程门长子娶亲之后再未闻程门有喜,那他二人算不得伉俪之行,莫不是——“姑娘可是程家小妹,清尔姑娘?“
女子莞尔一笑,“将军莫非倾心程家小妹?我倒愿意与你为媒!”
“胡闹!”盛奕拂袖斥责,转目视程潜之,面有愧色,“潜之少主,在下言辞冒昧,于令妹多有不敬。”
程潜之摇头,“无妨。将军风姿高旷,若肯告知高宅贵俯,他日亦可与小妹引见,或能成一段佳话。”
盛奕一时窘迫,只觉今日所遇当真奇事,一个洒落无拘的少女,一个泰然爽直的书生,倒在这荒野之外为自己做起了媒人,正怔愣时忽觉肩下吃痛,竟是那少女一拳挥来,着实有力,不由心底惊其身手迅捷,又见她眉眼轻笑催促着问,“快说!快说!好事若成也不枉我日夜兼程赶来见你!”
盛奕又惊又怒,又羞又恼,惊她竟日夜兼程赶来相见;怒她言行无度失礼失仪;又羞她直言“好事若成”;更恼军务紧急竟遇这等荒唐事!不觉瞠目而视,唬得青琉向后倾了倾身,目带惊疑,“将军若无心,又怎会知小姐闺名?”
“你若无心,又如何日夜兼程赶来见我?”盛奕恼怒回问,只觉措辞不当,又补一句,“只说你是何居心!为何事赶来见我!”
青琉从容依旧,又添玩笑几分,“将军以为呢?”
盛奕着实气恼,竟遇这荒唐无稽之人,不由恨道,“丫头休闹!当心我手中利剑!”说完甩袖自去。程潜之惊讶他竟敢唤她丫头,正欲上前拉扯为她呜不平,却听青琉高声唤到,“盛奕!站住!”
一言惊住二人。程潜之几不敢想,天下四大将门一天之内得见其二,初阳青门,并梅坞盛家,此境非梦境?
盛奕更是又惊又慌,于这皇朝边境,领兵图杀之时竟被一莫名女子直呼其名,此事当真惹人忧心。驻足回身,凝眉问到,“姑娘倒底何人?如何识得盛某?”
女子娥眉轻扬,笑带顽皮,依旧转目望回程潜之,一时似有犹豫,而程潜之被望之下亦是心意摇摆,不确定她是否真要自己报出她名姓,一时只怔怔转看盛奕,弱语低声,“她是初阳……青门之后……”
盛奕愈发震惊,“你姓青?”初阳青门皆入奴籍,非召不得入天子之境,如何她孤身一人来此?待重新观她行止神容,虽则一身白衣素净,然眉眼笑意不失威仪,尤是持箫间负手而立,倒有几分持剑英姿,果然将门之后?一时忽生警悟,四下顾望,又回首林中,不觉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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