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嗣宏一向对明帝忠心不二,他会跳出来,苏厚照倒也料到了,只是未料到他会冲得如此之快,大有争当先锋之势。大家都是浸淫官场多年,深谙为官之道,他以为范嗣宏多少会观望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李晏却是知道,范嗣宏便是他回京后命秦江池所见之人。范嗣宏与苏厚照同列朝中左右丞相,朝野影响力自是非同小可,假使范嗣宏能第一时间表明态度,后面有摇摆不定的朝臣自会在心中掂量掂量,怎么做才最合适。
果然,范嗣宏一说话,因那两样证物有稍稍倾向外心思的朝臣立时都警醒起来。
“此言差矣。”开口的是礼部尚书滕弘,他一贯是苏厚照一派的拥趸。“不论上玉牒与否,血脉总是真的。古来有云,立嫡以长不以贤。礼不可废,如此才可顺应天命,制于宇内,安于天下。”
秦江池沉声道:“滕大人也说要‘制于宇内,安于天下’。如今陛下已登基数载,勤政爱民,现下四海升平,百姓和乐。若是此刻再提什么先朝之事才会引得宇内不安。往事已矣,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何必再揪着不放。”
滕弘并不放松,“治国要有章有法,方使天下人信服。如今事实俱在眼前,怎可轻轻放下?”
李晏淡淡插入,“那滕大人觉得是‘安天下’重要,还是‘立嫡长’重要?”滕弘一脸得色,“自然是都重要。”“若非要选其一呢?”李晏又问。滕弘不假思索,“自然是‘立嫡长’重要。”话一出口,便觉不对。
李晏神情倏然变冷,“滕大人在朝多年,竟连什么是为官之道都不明白了么?秦大人,”李晏转向秦江池,看都不看滕弘一眼,“你来告诉他,为官之道是什么?”
秦江池向李晏稽首,接了这个令,再转向滕弘时,已是站得笔直,尽显一派文人昭昭风骨,“滕大人,为官之道,便是忠君为国,上察圣意,下体民情,潜心做事,用心履职,如此,天下才可长治久安。所以,归根结底,为官便是为了天下之安。滕大人,你着相了。”
滕弘语塞,满面通红,冷汗涔涔而下。
那边范嗣宏已带头跪下,向着明帝道:“陛下,还请收回成命。”他这一跪,众臣自然纷纷跟从,当中有想附会苏厚照的,如滕弘之流便站着不跪,只是面对跪伏一地的臣子,这些人显得颇有些鹤立鸡群,当中有意志不坚的,犹犹豫豫也跪了下去。
明帝抬了抬袖子,似是要说什么。
苏厚照忽然叹息一声,“其实,老臣活了这许多年,该看的也看了,该有的也有了,原本也不是想争什么嫡长之事,只是当年无意间知晓了一些旧事,心中不平罢了。”
众人闻言一愕,听苏厚照话里的意思似是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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