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次日放学，小木沙走过来，一边把书包放在电瓶车踏板上，一边兴奋地告诉木沙，“老师还让我参加歌唱比赛。说是重新选人来不及了。”

木沙听了，对孩子的歉疚放松了一些。“那服装怎么办？”

“老师让我们都穿冬季校服。”

木沙在微信上看到孩子的表演视频。说了同穿冬季校服，杨思思只穿了外套，下面穿的是一条黑色紧身裤。旁边，小木沙服大的校裤有些孤单。

好在，两个女儿无论穿什么，都比木沙好看都多。尤其小沙木，无论大小新旧污净，看起来都很有型。当然，妈妈的目光，是看孩子的便便也不会觉得恶心的。

小木沙穿着一套这样的校服，表现却是落落大方，十分稳定。还在一个地方把唱错的伙伴带正了，救了场。

木沙看了，自然欣慰。也有一些惭愧。在某些方面，她其实连这个七岁的娃娃也不如。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相比小沙木，木沙对她苛刻得多，明明她比小沙木省心，却偏偏容易对她发火。

懂事的孩子真倒霉。

小木沙一组得了三等奖，另外一组得了二等奖。

路上闲谈，木沙问她：“今天表演，是不是只有你们一组穿校服啊？”

“是的。有一组不知道是五年级还是六年级，还准备了两套衣服呢。”

“同学们有没有笑话你？”

“嗯，”小木沙仔细想了想，说，“算不上吧。上台的时候，我是听见有人说：嗨，看她们穿的是校服哎。后来就没有说什么了。不过，老师说，要是我们能穿得好一点，高音也唱好的话，我们也能拿二等奖。反正现在同学们有点怪我没换衣服，没能拿二等奖。”

木沙一方面自责，一方面又有些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虽然小木沙穿得不好，但自有一种朴实天真的情态。难道非得抹得红红绿绿，穿得花枝招展才叫美吗？不过，她也想到，一组校服尚可原谅，要都是校服，或许也会影响大家观看的兴致吧。

“这样啊。是妈妈不好。不过，我看杨思思唱歌时出错了呢。即使你们都换了衣服，成绩也不会太好。而且，正如老师所说，你们的高音确实没唱好。”

“同学们也知道啊。可他们还是怪我。”

木沙无话可说了。

这件事还是有了某种影响。后来一次歌唱比赛，小木沙举手报名，那次一个班里也是选两组，每组四个人。有点自由组合的意味。小木沙本来选上了，后来还是被挤出来。

“她们还是怪我，那次没买衣服……”小木沙有些委屈。

孩子有了孩子的世界。木沙连个旁观者也做不到了。这其实也没什么，人嘛，总是要被一些舞台淘汰。

“你很喜欢唱歌吗？”木沙问她。

“我也不是很喜欢。我也不太喜欢画画。我就喜欢看书。我还想学游泳。妈妈，我六年级的时候能不能攒够钱啊？”

木沙很想说：“能啊。不行夏天就给你报名，不就一千多块钱吗？”

可她没有这样说。

她不知道游泳确切的价格。而且要学也是两个孩子一起学。什么救生圈啦，泳衣啦，总还是觉得有些遥远。而且把自己置身于那样一种环境，也还是觉得不自在。

“嗯，每年给你三百块，五年一千五，再加上压岁钱，应该差不多了吧。”

“我真希望能学。我听人说，放暑假的时候就有人来学校里招生的。”

唉，孩子呀，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无能为力，妈妈能给你什么定心丸呢。

幺婶一家怕火车票不好买，都提前告了假，元旦假期就要回老家。

那天，他们备了一桌菜，叫吴前他们去吃晚饭。木沙因为要给小木沙打印复习资料去了镇上。接到电话，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钱吃紧，他们一家五口人也嫌多，木沙又实在不会做什么菜，所以一年下来，除了初来时的接风饭，再没请过他们一次。而且平时和他们交往，又总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情何以堪呢？

到家时，他家的小儿子已经等在院子里了。木沙只好随他去了。

说起来，木沙和他们实在算不上熟悉。和长辈还好，和平辈见了，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总有些怪怪的。

现在他们还了钱，这一年下来，应该也攒下不少，成了坦荡一方。

桌上的菜也不是很讲究。青萝卜炖排骨，红烧鸡翅，炒猪肝，炒鸡蛋，荷兰豆炒肉丝，凉拌皮蛋。卖相不咋样，也没像样的碗碟，都用不锈钢盆和从木沙家拿去的饭盒盛了，摆了满满一小桌。

排骨，有那么一段时间，小木沙很喜欢吃排骨。那时候，木沙会花十几块钱买小小一根，用白萝卜炖了给她吃。后来，明知她喜欢吃排骨，想着过节的时候买一些，可不知为什么总也没买成。许多年过去，有排骨的日子屈指可数。

现在，见了满满的一大盆，嘴里口水泛滥，到了不得不咽的地步。真丢人啊。她是有见好吃的就分泌口水的坏习惯的，总也遏制不住，只能偷偷地咽下去。

虽然气氛还是有些尴尬，但吃吃喝喝，说说谈谈，也就如此了。两个孩子已经解了馋，只端了饮料在一边喝着，玩弄着一把铁剑。留意也留意了，说也说了，还是一个不小心，把饮料泼在床上。孩子呀，真没个消停时候，实在让人头大。

木沙赶紧找了毛巾去擦，一个劲儿道歉。

“没事的，小孩子嘛。”幺婶说。

木沙看着阴湿的床褥，还是觉得难过。这天也不好，他们又要走了，这一搁，估计要发霉了。

话题自然转到回家办法事上。

“小沙木就算了，实在闹腾，过年车上又挤，不带就不带了吧。小木沙你要带回去，她还没回过老家吧？”幺婶说。

“上户口的时候去过一回。那时她才两岁多点，估计也忘了吧。”

吴前答说。把小木沙拉到身旁，问她要不要回老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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