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沙是在还了吴英他们第三个五千的当晚得知吴兴他们要给死去的老爹做法事的事情。
“有没有搞错?我们钱都没还完,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木沙大喊,气得全身发抖。那时正是十一月初,秋冬交界,先是气,抖着抖着,抖落了表面的平静,思绪层层叠麟,又似乎被人一刀剐去,便是彻骨的寒冷。
“哎呀,你别生气嘛。你以为我就不烦吗?可有什么办法,这事早晚都是要办的。早办也好。我看处理完这件事,他还能有什么借口?”
“即使要办,就不能明年再说吗?几年都拖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借钱给他们盖房子,一分钱不还倒也罢了,也不问问我们什么情况。难道我们不把事情嚷得尽人皆知,就表示我们过得无忧无虑吗?”
“谁也没有这样说。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的。他们说了,到时只要我人回去就行了,其他的事儿不用管。时间也定在年下,不会误工的。”
木沙气急,口不择言,“照这么说,他们把车费也给你打过来了?”
“你这么这样?”
“我怎么这样?前几天小木沙开家长会,我连一件能穿出去的外套都没有。穿的还是回家结婚时你买的那件。”
“我亲眼看见,院子里的亲戚为个一二十块钱还打过来打过去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借这钱,实打实的一千多利息,他们问过一句吗?我说过一声吗?我替他们着想,谁又替我着想一下。我妈去年六十大寿,我硬是一分钱没给。活的人都照管不到,为什么老是在死人身上纠缠?”
“你想打就打嘛,我又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什么。可倒是要有啊。我妈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说在外面不容易,不用惦记他们,起初还让我有机会回去看看,现在连这个要求也不提了。眼看着他们都六十多了,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为什么总是把心思和钱全花在你这边?”
“你别说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他是死是活,我不管了还不行吗?”
“说的容易。你真能做到吗?”
“做不到也得做,我顾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管得了别人。你也不要着急,我算着到过年还有三个月,怎么着也得再发一万块。实在不行,吴英他们的钱先不还了,明年再说。”
“办法事也花不了多少钱,他们也说一切从简,我妈也答应出三千。”
听到吴前提到他妈,被言语带出的火气又从脚底折了回来。
“你妈出三千?哦,儿子不死不活的时候她一分不出,儿子借钱盖房也一分不出。孙子连一千块的学费都交不起,她也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倒有钱办什么法事了?也许别人说的对,她确实不是东西。”
“木沙,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妈?”吴前猛然喝道。
“我说她?你知道秀敏和你叔叔婶婶跟我说了多少她的坏话,我说什么了?用不着说她,你看她都干的什么事儿?算了,我也懒得再说,要办就办,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钱。我们早晚是要离婚的。到时各顾各家,各疼各妈,再不相干。”
“你怎么动不动又提离婚,这又不是我的错。”
是的,不是他的错,说到底,这场婚姻的始作俑者还是木沙。这或许就是惩罚,难道真的是无期徒刑吗?
钱是唯一的解决之道。想到此,木沙掼门把自己锁到隔壁干活去了。
次日木沙回家吃午饭时,发现吴前的手机竟然忘在家里了。
木沙鬼使神差地拿过来,锁屏还是她设置的,轻易就打开,点开微信,看到吴英和吴前关于给老爹做法事的对话。
跟吴前结婚也有七年了,然而木沙始终游离在他们家族之外。这是客观使然,也有故意为之的成分。他们也几乎把木沙当外人一样看待。
哼,你们亲,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倒把我的感受置之不顾。想着,一番怒意死灰复燃,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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