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木沙注意到,雨已经小了很多。木沙自然地又对老天爷涌上了一丝感激之情。
“总是要湿的,回家再换吧。还好今天不冷。”
一路上,孩子又开始打打闹闹,木沙训斥着:“别闹,有点安全意识好不好?万一我车把歪了,撞了车子,我们三个都得死翘翘。”然而她心里是高兴的,孩子们还没有被生活打击得垂头丧气,至少,自卑还没有在她们的心灵深处扎下根来。让她高兴的还有,雨不是很大,尽管视线已经朦胧,要是雨大的话,就不仅仅是朦胧了,雨水会被眼镜反弹到眼睛里,那滋味,木沙不得不一次次停下车子,从雨披里扯出袖子,把眼睛擦干,眼镜擦得不淌水,使视线重新回到朦胧状态。当然擦得次数多了,袖子也成湿的了。
小小的电瓶车后座上坐两个半大的孩子,已经很挤了。木沙透过雨披,感觉到孩子的头靠在她背上带来的力度。木沙想起前年在车站时的那场大雨,把她们三个淋个透湿。孩子没有抱怨,尽管她也觉得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磨难,但心中难免心疼。身边的车一辆一辆驶过,不时溅起一片水花。没有人问候,没有人停留,甚至连行车人的面目也完全看不清。一时间,木沙的整个世界就是她身后的这两个孩子。“然而,”木沙想,“孩子的世界不应该只有一个我。”
回到家里,把自己和孩子身上的湿衣服、湿鞋袜换掉,木沙开始张罗着做晚饭,孩子则自然地围到电视机跟前。厨艺和金钱限制着她,捣鼓来捣鼓去,无非就是些南瓜豆角,番茄土豆,豆腐白菜之类。孩子虽然也挑食,但总能在这几样里周旋,饿极了,酱油拌饭也能吃得狼吞虎咽。
窗外的雨时大时小,木沙一边忙着淘米煮饭、洗菜切菜,一边不时地瞅瞅窗外,间或回过头来,冲着里间叫喊一句:“给我离电视远点。”
邻居的车子回到了门口,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她的丈夫吴前回来。他上班的地方离家极远,每日骑电瓶车往返,路上就要花掉一个小时的时间。好在铁打不动的八小时,使他和身边的人比起来,并没有早出晚归的凄凉感,常常和就在村子里上班的邻居前后脚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在炒第二个菜时,才见他出现在隔壁门口,把车弯进了屋里。
木沙见状,把火调小,放下手里的铲子,踩着电瓶车流下的水迹走到他身边,作势去拿他的头盔,在半空中又停了手:“还是你取下来吧,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拔下来。”
他却不答话,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取下头盔,脱了雨披,叼上一根烟就向厕所走去。
木沙搁下头盔,回屋继续炒菜。
门外又响起了鸣笛声,逛街的回来了,有她刚下班的婆婆接着,把大包小包提出了车外,欢声笑语响彻小小的院落。
木沙听着她们的笑声,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继续炒自己的菜。
吃饭、洗碗、接着干活。让小木沙练字,她推三阻四不想写,与小沙木玩那洒了满地的玩具。只要她们不玩手机电脑,木沙也不十分勉强她。只是提醒她们雨天不要坐在地上,两个电瓶车滴下的水汪了一片。
过了不知多久,邻居家的小孩拿着一个美人鱼芭比娃娃来到她家,“沙木,你看漂亮吗?我妈妈今天给我买的。”小沙木最近沉浸在美人鱼的公主梦里难以拔出,伸手就要去拿。小女孩却把身子一扭,把娃娃藏到身侧:“不行,这是我妈妈新买的,弄坏了怎么办?”
这个女孩不是很自私的那种,但是她在意的,却不允许别人碰。小木沙和小沙木却没有这样的脾性,无论新旧贵贱,别人玩了也就玩了,丝毫不在意。至于木沙,除开一时烦不过,她向来不主动欢迎,也不刻意拒绝孩子来她们家玩。玩具嘛,堆在那里,再漂亮也不过一堆破烂。只有在孩子们的手里,换得她们的喜笑颜开才有意义。
听见女孩带玩具来,木沙已经投来注意力,这时听到女孩的话,心里有些不快,却也不至于生气。她拉过小沙木,蹲下身对她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人的东西不能玩。”又对女孩说:“涵涵,都说了不要带玩具来我家玩。小沙木给你弄坏了怎么办?你把玩具放回去再来吧。”
这时,她的妈妈喊道:“涵涵,你去哪啦?快来试试妈妈给你买的新裙子。”小女孩闻声欢快地跑了。
小沙木投进她的怀里,奶声奶气地撒骄道:“妈妈,我要买美人鱼。”
木沙无奈地揉揉她的小脑袋:“不行,妈妈现在没钱,你的玩具也很多了,妈妈也跟你说了,以后不给你买玩具了,有钱了就带你出去玩。”
这时,小木沙也说:“小沙木不乖,妈妈不带你去黄山公园玩了。”
小沙木一听,小眼泪又出来了,带着哭腔妥协道:“好吧,我不要美人鱼了,我要去黄山公园。”
木沙叹口气,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诺言兑现呢?辛父的生日快到了。孤独无助的时候,木沙会忍不住恶狠狠地想:“他们不要我了,我现在就是无父无母,管他们呢,就当他们没有我这个孩子,反正他们身边还有哥哥姐姐。再说他们现在过得比我好多了,都拿鱼喂鸡了,我的孩子却连好点的牛奶都喝不起。哼,他们才不在乎我这两个小钱呢。或许还在暗地里笑我不听老人言,以至于把自己弄得如此凄惨。”可是又想那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与其像吴前他们那样,等老爹死了才花一两万做什么法事,不如在生前对他们好一点,哪怕这一点是那么微乎其微,不值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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