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坠落深渊,看魔鬼张牙舞爪。
夜色掩盖了真相,无人知我内心凄凉。
我叫厉大郎,因在家中排行第一,所以那个女人给我起名为大郎。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生活只是单调的黑暗。
我是个瞎子吗?
不,我是个被关在黑漆漆屋子里的废物,屋子里有老鼠,他们叽叽喳喳,很吵。
后来它们安静了,我的世界也安静了,我又开始想念它们的声音。
屋子里每天都会被塞进来一个东西,塞东西的是个小姑娘,她有着很清脆的声音,她说,她叫小暖暖。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靠在门后面,小暖暖也靠在门上,我和小暖暖之间,只隔着一个冷硬的门。
小暖暖跟我讲外面的世界,满是绝望,我害怕。
那天门开了,有光照进来,太耀眼,刺的我眼睛生疼。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长的很漂亮,她看见我就哭,声音低柔,边哭边说,“对不起。”
我听不懂她的话,也厌恶着她的靠近,她要带我离开,我不想走,我害怕外面的世界。
她想抓我的胳膊,我挠了她,她的手上沁出了红色的血,很漂亮。
然后一个男人过来,他很白,白的不健康,他一个巴掌甩过来,我摔在地上,头脑发晕。
朦朦胧胧的,我看见自己的手,很白,比那个男人还白,上面还有干涸的血。哦,是小老鼠的血。
男人拎着我的脖颈把我拎起来,眼睛是黑色的,和我以往的每一个日夜一样的黑色,他看着我,说,“一只瘦猴子,脾气跟鬼一样。”
他们把我扔给一个胖胖的妇人,妇人长的慈眉善目,她说她是奶嬷嬷,她把我扔进水里,把我的头按进水里,我咕噜噜的喝着水,很难受,挣扎着,可那妇人力气很大,我没有力气了。
那妇人给我穿上了衣服,很漂亮的红色,在我身上松松垮垮的,我伸出手,手在阳光下有些透明,血管是青色的,血管里的血是红色的。
我喜欢红色。
那妇人推了我一把,我看向她,她的面容惊恐,匆慌的拿着一个白布捂住我的手腕。
我的红色不见了。
不过没关系,这个妇人很胖,她的红色也很好看。
可惜我的力气太小,看不到她的红色。
妇人拿过一盘绿油油的东西让我蹲在地上吃下去,她自己在桌子上吃着很多盘黄澄澄泛着油腻的东西,那是食物。
我吃着,看着妇人。
妇人一巴掌打在我肩膀上,我又倒在地上,肩膀很痛。
我躺在了床上,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来看我,给了我一个方块。
他说,“可怜孩子,这是糖,很甜的。”
糖?
为什么叫糖?
什么是甜?
我嘎吱嘎吱把糖咬碎咽下去,和我以前吃过的任何一个东西都没有区别。
老爷爷摸着我的头,暖暖的很舒服,他说,“这么痛都不哭,此子将来必成大业。”
我有些疑惑,什么是哭,和那个很漂亮的女人一样吗?
后来进来了一个女人,她看着我,她长的很丑,笑得却很开心,“儿,我是你母亲。”
可是,那个男人说那个漂亮的女人才是我的母亲。
丑女人是厉常氏,她带我去见了两个长的同样很丑的女孩,说这是我的妹妹。
丑女人给我请了教书先生,教我念书。还请了武打师傅,教我习武。
丑女人很喜欢我。
那一天,那个漂亮的女人过来找我,一看见我就哭,她抱着我,泪水把我的衣服都湿透了。
我看见厉常氏站在不远处,脸色惨白。
漂亮女人哭着说,“大郎,我是你娘。”
漂亮女人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有很大一块胎记,小姑娘看着我笑了笑,我听见她说,“我是小暖暖啊!”
哦,这是小暖暖。
我跟着漂亮女人去见我爹,我爹招了招手,漂亮女人就上去坐在了我爹腿上,我听见小暖暖说,“伤风败俗。”
我爹叫那个女人,“花妹,我们去寺里上香吧。”
然后我就坐上马车去了寺里,寺里有一个很大的金色的佛,他半睁着眼,要笑不笑,真丑。
于是我就住在了寺里,一个人呆在一个院子里,每天完成功课,不然不给饭吃。
第二天奶嬷嬷过来了,奶嬷嬷带着一堆针,她说是缝衣服用的。
奶嬷嬷的男人死了,她晚上老是哭,哭完了就用针扎我。
不是很疼。
奶嬷嬷扎完我要脱我的衣服,我读过书了,知道衣服不能随便脱。
于是我把针扎进了奶嬷嬷的眼睛里。
奶嬷嬷又哭了,流的泪是红色的,真好看。
奶嬷嬷跑出去,跑到一个悬崖边上,我轻轻一推,她就掉下去了。
我在寺里呆了好久,有一天方丈告诉我,今天是我的五岁生辰。
然后我就回家了,厉常氏找了一会奶嬷嬷,我说奶嬷嬷跑了,厉常氏就没在问我。
然后花氏又哭着进来了,她怎么老是哭,泪水是透明的,一点也不好看。
花氏想要抱我,厉常氏抱起我就走了,我趴在厉常氏背上,看着花氏哭着哭着就倒在了地上。
然后晚上,我爹回来了,他听说花氏晕了,就给了我和厉常氏一人一巴掌。
我的牙被打掉了一颗,说话的时候老是漏风。
我回到家想去找小暖暖,厉常氏拦住我,她说小暖暖死了。
因为小暖暖给花氏斟茶斟到花氏手上了,花氏哭了,我爹就把小暖暖打死了。
什么是死?
厉常氏告诉我,死就是再也看不见了,我再也看不到小暖暖了。
我很无聊,还好厉常氏还给我生了两个妹妹,她们虽然很丑但是很听话,她们说,“只有我将来出息了,她们才能过的好。”
厉常氏讨厌花氏,我看见过厉常氏拿着一个小人在扎,边扎边骂花氏。
我也讨厌花氏,她总是在我读书的时候过来哭,哭的我都没法做功课了,不做功课我爹就要打我,他打的很痛,用一个鞭子,上面带着刺。
他打我的时候很生气,这个时候花氏就过来哭,爹就不打我了,他让我去跪祠堂。
我跪着,又冷又痛又饿。
妹妹们就从墙缝里钻进来,一个给我擦药,一个喂我吃饭。
然后花氏带着香气进来了,她一看见我的两个妹妹就哭了,声音很大。
然后跪祠堂的人又加了两个妹妹。
妹妹还小,我爹打的时候她们嗷嗷叫着,哭的更丑了。
我扑上去不让我爹打她们,花氏拉开我,抱着我哭,眼泪掉到我的伤口上,很痛。
后来门关上了,妹妹们哭着哭着就没声了。
第二天,我失去了一个妹妹,剩下了一个傻妹妹。
厉常氏哭了,哭着哭着就瘦了,傻妹妹也跟着哭,我跪在厉常氏床前,重复说着对不起。
厉常氏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她说,“你要争气,要努力。”
可是厉常氏却不对我好了,她给我的功课越来越多,我一天只能睡三个时辰。
花氏越来越烦,她越哭,我爹打我越狠。
七岁生辰那天,厉常氏给了我一个碎银子,“生日你自己过吧,别来找我。”
花氏带着我出府了,街上有卖糖人的,花氏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糖人。
很好看,我很喜欢,我伸手去拿,花氏笑了笑,把糖人举高。
糖人的头进了花氏的嘴巴,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身体。
我收回了手。
花氏带着我去了一个楼里,里面满满的胭脂味,很多只穿着很少的女人抢着抱我,我不停的打喷嚏,她们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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