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了温热的水,袅袅的热气升腾在脸上,秀发被拆好披散了下来,桶中各色的花瓣掩盖住了水的清澈,慕金橙靠在了桶边,任由着祁露,一点一点替她放松着肩膀。
旁边的祁风也不时的舀着热水,顺流而下,忍了半响,还是要开口说话“公主,奴婢今日见那定国候从天而降,真真宛如仙人一般,怪不得久居榜首不下”
听她提起了苏陌遗,又一脸心之向往的少女模样,曾何几时,她也这样的说过青藤,不由得就起了逗她的心思“我怎么记得,常羊山上还有一位叫慕青藤的公子,在某人口中,也是天人之姿呢,什么时候天人下凡了这么多呢?”
“咦,公主,莫拿我打趣了!”又拿起一个瓷瓶,往浴桶里滴了两滴“这是安神的药,公主今日受了惊吓,需要多滴两下才行”
“你这是想让我早点休息吗?怎么天人们还会入谁的梦不成”
“公主,奴婢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你说那位定国候不好看吗!”
“……”好看,真真的好看,哪怕是到现在,慕金橙也得承认人家就是好看。初世时自己不也是因着好看,才一步一步走到了那般田地吗,没了再打趣的心思,起身任由她们擦干了身体,穿上了新衣。
看着公主又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祁风也没敢在开了口,退在了一旁,只有祁露搀扶与她“公主,奴婢扶您去用膳”
“不了,回卧房休息吧”
晚间明月照上松岗,慕金橙本来还微憩着就进入了梦乡,原本还打趣着祁风,天人入梦来,如今却也真的入了慕金橙的梦,那些初世时美好的模样。
那一世,她刚刚来到了神木,同着刚下山的少女们没什么两样,见什么都是新鲜,又听闻演武场上有少年们在比拼,于是急不可耐的就去了,那一天,清冷的天人之姿和着阳光,远远的走来,在喧闹的人群中,抱了双臂行了礼,道了声“公主万福”
从此,就变成了少女的闺中之梦,和着无数的平凡的女孩一样,羞涩而又欢喜,只因着神族的身份,因着初初的天真,偶尔便大着胆子缠上一缠,全然不知人家是否愿意,还回书讲给母亲听那些少女的心事。
再后来,一道圣令,清河公主慕金橙终于如愿以偿的嫁进了定国侯府,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主母,本来还以为这些都是抒写美好的开端,却从来没有考量到那些一直犹疑的躲避,直到避无可避,才着了喜服。
婚后桩桩件件的冷漠,都是慕金橙怎么努力也企及不到的笑意,直到噩梦到来,直到常羊山被屠戮,那血染的山河,遍天的哀嚎,数十万人,一个也没有被放过,锐利的匕首透过胸膛,将她牢牢的钉在了圣宫的石柱之上,足足九世,一次也没有放过她。
偶次透过那清冷的眼眸,慕金橙甚至能看到,那里倒映出自己那般痛恨苏陌遗的模样,疯狂而又绝望,听着他每一世的最后,都要轻声低喃着,清河,别怕!叫我别怕什么,我还能再怕什么!
午夜的惊醒是轮回的蚀骨,我有多久不曾梦到这些了,母亲说神爱世人,不求回报。可当常羊上血流成河,她所大爱的世人将我们拆骨食肉之时,神还能用什么来爱世人?我没有国,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轮回九世亦没有信仰,所活不过苟苟,所信不过汲汲。爱我的,护我的,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他们死,要他们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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