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将这话听成了另一层意思,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数日来压在心里那个简单无比的问题。
……………
孔家父母想给儿子吃些滋补点的食物,阿维这几日中午便炖好了汤跟饭菜送到医院楼下等他们来拿,自己再折回去开店。
这天回来时,隔着几米遥的距离看到一张陌生脸孔从儿子病房里出来,又轻手轻脚带门。
二人进去,孔母一边给儿子盛出炖汤来,随口问了声“刚刚出去的人是谁啊?”
闻声,病床的人眼帘垂了垂,遮住一些内心的情绪“为初的母亲”
盛汤的动作微微顿住,须臾又继续“女儿不来探望一下,倒让做父母的来”语气是夹着些不满的。
这当口提起这些,不正是惹儿子不快,正在升小桌板的孔父便不由得给了妻子一个眼神,后者在心底叹息一声,把手里的汤放到床的桌板。
“我去外头个洗手间”说罢出去了,沿着过道走到护士台,寻到刚巧拐过楼梯口的一弦的背影。
孔母觉着有些疑惑,探视完了病人为何还楼。
迈脚跟了去,对方了一层楼,走过长长的过道,进入了一间病房。
她便跟去,还未走到门口,听得里头传来的声音“不要乱动,待会摔到了怎么办,动完手术才几天”
站在门边透过玻璃小窗往里头看,一弦微弓着腰像是扶着谁,正与对方说话。
她搀着那人坐好,转身倒水时露出病房里的人,看清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容时,孔母微怔。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一弦将水放进女儿手中,她没急着喝,垂了垂眸低声问“他的伤势重吗”
叹息一声“我看那孩子脸的伤不少,额头贴着纱布,手掌也缠了绷带,不过精神好一些了”
为初听了,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喝了口水,缓解喉咙的干燥。
一弦瞧她那样子就心疼“你说你,想看他为什么不去,又不让人知道你也在这里,我瞧着孔林肯定也很挂念你”
“妈,是我对不住人家”她低声说,不知是否受伤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我连累了他”
“唉~确实是我们对不住孔林,你爸若不是去做那卧底,我们母女俩早年也不用这样颠沛流离,如今以为好不容易能安稳一些,谁料仇家还是找了门”
“这世界千千万万的警察,始终要有人去承担那一份凶险,不是爸爸,也会是其他人,总会有人牺牲”
闻言,一弦喉咙哽了哽,抽出她手里的水杯假装在收拾,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
“妈”她唤了一声“你还怨爸爸吗”
背影僵了僵,半晌,一弦才启口“怨啊,怎么不怨”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心底对那个执拗的人的爱,半分也没有变浅过。
病房里沉默了须臾,为初知道母亲说的不是气话,对于自己的丈夫,她怨也有,气也有,心疼也有,爱更是从未消失。
“你当真不让孔林知道你的情况?”
这话入了为初的耳,摇了摇头。
“将来时间越长,你们的误会只会越深的”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再且他父母,也不大愿意我们在一起,将来我们若是真的谈婚论嫁,他夹在之中会很辛苦”
“从前你跟念北一起时,他的父母一样反对,你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为初心中苦笑了下,原来爱一个人,是不愿对方为难的。
一弦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跟孔林见面,就那么相信这个人吗”她手里握着开水壶,明明是看着它,目光却觉得有些遥远,一种挂牵与酸涩在里头轻轻翻涌“因为我在他身,看到了你父亲的影子,两个灵魂同样是坚不可摧的”
鼻头发酸,她哽声对女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你父亲是人民的英雄,可留给自己女儿的却是难以对外人道的身份,每历经一段感情,总要叫你因为在外人看来不清不楚的背景受人家嫌弃”喉咙蠕动了下,怕女儿瞧见了,忙抬手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面恢复如常。
这个角度为初看不到,而站在门口的孔母却是瞧了个清楚。
她诧异又撼动,内心漫出心酸,站在门口久久未曾回神。
“护士啊,我妹妹的点滴吊完了,麻烦你给拆一下”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叫孔母回过神来,她神情复杂,再往病房里那对母女看了看,抬脚悄声走了。
…….
当夜,趁着人都睡了,为初悄悄下了床,没有惊醒陪床的母亲,通过电梯到了底下一层楼,攀着医院的墙壁往他的病房走去。
那只飞来的椅脚正正插进了她的背部,警察赶来时血已经流了一地,送往医院后立马进行了手术,直到今天早才清醒过来。
伤口靠近右边,她用左手攀着旁边的墙慢慢走过去,值班护士在护士台,过道没有人,整层楼除了她轻缓的脚步声,静得像没有涟漪的湖面。
到达那一扇门前,她背靠着墙,等呼吸平稳一些,才跨出半步,朝小窗里的病房内看去。
他正睡在那,侧脸看去有些冷硬,额头贴着纱布,脸颊跟嘴角都没有完好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头微锁着。
看不见他,为初的心时刻受着焚烧之苦,如今见着他了,可她的心却依然没有半分好受些。
一扇门隔住了两个人的距离,她不敢进去,怕惊动到他,只能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
她想起那夜在仓库对他说下的话,她说在她与他之间,她选择了自己,她说他从不曾爱过他,那一刻他明明百虫挠心,痛难自持,也只是叫她快走…………..
外头的夜寒凉幽静,她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病服,站在门前许久不曾挪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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