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梅花如此新鲜,肯定不是我阿爹剪的。我阿爹正在白云寺,同静会方丈待在一起呢。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是我阿娘生前的爱慕者或者故人?只是这世上还会有比我阿爹更爱我阿娘的人么?
我抱着酒壶坐在阿娘的墓前,不由天马行空不着边际胡乱地猜测起来。
这也不能怪我瞎猜测,阿爹平日里很少和我谈及阿娘,只有每当我又惹他生气了,他才会提及几句。但是反反复复的也就那几句。关于他与阿娘的过往,他从来都是只字不提。
有一次静会方丈偷偷告诉我说,那是因为提起阿娘阿爹会很伤心很伤心。
所以后来尽管我对阿娘的事情很好奇很好奇,但是未免阿爹伤心,我一直很识相地从不在阿爹面前主动提起。
好像自我记事起,阿爹与我就一直在欢喜镇住着了。我们家东面紧挨着的是董公子家,西边是间学堂,阿爹一直在那里做教书先生。镇上很多有学问的年轻人都做过我阿爹的学生。就连清高如董公子,平日见了我阿爹也要恭敬的喊他一声夫子。
我正胡乱地想着,小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跃跳进我的怀里,“喵喵”地叫着。
它毛茸茸的身上沾了几片梅花,我给它摘掉,抚摸着它的绒毛有些傻里傻气的问道:“小黑小黑,你是也想要喝我阿爹酿的梅花酒吗?”
小黑听此仰起小脸一下一下的蹭着我的手心,喵喵的叫的更欢了。
我打开酒壶的盖子,一股梅花的清香立即扑面而来。果然我阿爹不仅相貌好学识好,学堂先生做的好,就连这梅花酒也酿的无人能及。
不过提起我阿爹的相貌,我又想起一桩陈年旧事来。那大概是我七八岁时候的事情了。
我阿爹自来了欢喜镇之后,便一直独自一人带着我,每每下了学堂还要回家给我做饭洗衣。偏偏我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样样不落,没有一点小姑娘家的样子。
渐渐地,镇上有同情心的大娘大婶儿们逐渐坐不住了。
她们太同情我阿爹的遭遇了:一个年纪轻轻相貌堂堂的男子,带着一个调皮捣蛋的闺女,把日子过的鸡飞狗跳。究其原因,还不是缺个女人么。
于是她们一合计,便决定好心地替我阿爹张罗个娘子,替我张罗个后娘。
那一年,欢喜镇正好有个新死了丈夫的寡妇。这寡妇配鳏夫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她们先去找了那小娘子。那小娘子先前曾见过我阿爹一面,我阿爹生的丰神俊朗,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因此二话不说便羞红着脸答应了。
然后大娘大婶儿们便笑眯眯地来了我家,正巧我当时蹲在院子里玩泥巴。大娘大婶儿们便笑眯眯的的同我说:“四喜啊,你看你阿爹整天忙的也没工夫管你,等你新的阿娘进了门,便不用在这玩脏兮兮的泥巴了。”
我用脏兮兮的小手擦了下脸上的汗,抬头有些疑惑地问大娘大婶儿们:“不玩泥巴玩什么?”
大娘大婶儿们笑眯眯的道:“你新的阿娘会教你缝衣裳,纳鞋底,绣手帕。教你做一个乖乖的女孩儿家。”
那时候的我一听要缝衣裳,纳鞋底,心想这不是说书人讲的后娘欺负继女的故事么,顿时生气了起来。我才不要做这些,我要玩泥巴。谁敢不让我玩泥巴我就用泥巴砸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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