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要说的事并不复杂,两日前杨氏在周国公府置酒夜宴,席间,她看着桌上的满盘珍馐,不禁感慨万千,想当年丈夫死后,她与女儿扶棺还乡。此后多年来,在晋阳受尽武氏兄弟的冷遇,而当年的应国公府也是门庭冷落。
再看看如今的境遇,天壤之别。于是杨氏问武氏几兄弟:“颇忆畴昔之事,今日之荣贵复何如?”
杨氏的本意不过是想自得一番——想想你们当初是怎么对待我母女的,而现在你们还不是要靠我女儿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在这个世家门阀势力依旧庞大的时代,宗族与个人其实是紧密联系为一体的,互为臂助。武后当上皇后之后,武家兄弟纷纷加官升职。
若是嘴甜、识趣些的,服个软说几句好话,这事就过去了,毕竟好处都已经得了。
但这武氏几兄弟偏不,从前就没礼遇过杨氏,如今连低个头都不肯,你一言我一语的反驳起杨氏来。
大意就是他们四兄弟,元庆、元爽、惟良、怀运,因为是功臣子弟,年少时受恩荫入仕途,但他们四个人有自知之明,不求成为达官显贵。然而没料到因为皇后之故当了高官,现在愁的每天都睡不着觉,你杨氏竟还来问他们觉得现在的荣华富贵如何?
如今身位皇后之母的杨氏如何忍得下这口气,酒宴不欢而散。也就是武皇后近几日比较忙碌,否则第二天就该从杨氏处得知此事了。
等到杨氏说完,李弘堪堪来到殿内,在远处匆匆行了礼,喊道:“阿娘,我回来了……外祖母也在……”
武皇后没在意李弘的举动是否失了礼数,她等李弘走到她身前,一伸手就捏到了李弘的耳朵,嗔怪道:“出门前怎么保证的?仔细说说惹了什么祸?”
见李弘不安又小心地扭动身子,武皇后暗笑一声,松开了手,指了指旁边的坐榻。
心中想着,她的长子失忆之后活泼了许多,对她还是一样的亲近……转而又想到是不是自己和丈夫以前对弘儿太过严苛,如今这般活泼开朗地才是真正的弘儿……
这些念头武皇后这些日子想过不止一次,如今也只是一闪而过,转而关注起了正事。
她并不知道,此时李弘正在暗暗吐槽装嫩真累,完全没考虑过他是不是乐此不疲。
当他变成一个孩子之后,固然孩子因此变得成熟,但他也未尝不会变得有几分孩子气。
“……事情就是这样,那两人嘴里全是不满之言,我本来没打算自己动手,谁知后来那武元爽又大放厥词,这才没有忍住……不过都是敬业和老程他们动的手,我就是后来踢了他们几脚。”
武皇后没深究武元爽说的什么话才让自己的儿子没忍住动手,在心中已经给武元爽判了死刑,死人的话,她从不在意。表面上看着李弘的目光依旧温柔。
“阿娘千万别怪老程和敬业,是我让他们动的手……”
“在弘儿心中,阿娘是这般小气的人吗?”武皇后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出了一身汗,快去洗洗,稍后记得温习功课,别怪阿娘没提醒你,明日你阿耶准备考校你这些时日所学……”
“啊……”李弘猛地站了起来,他最恨的就是背书,偏偏皇帝每次考校的第一项就是背经义,明明连郭瑜、张文瓘两位老师都开始要求李弘解义即可,背诵之事不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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