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从那个农村学校转走了。转到了一个大城市。
一个小城市的人来到大城市,就像小城市的人来到了农村,被乡下人看不起。说起来,小城市的人真是可怜,走到哪都被看不起。
关于江月转学的这件事,她在离开学校之前毫不知情。江学仁亲自来接江月走。那时候,正是课间操,班主任把正在操场跑操的江月叫了出来。
一脸懵的江月就这样跟着班主任,脑子里想着,“今天我上课说话了?还是谁上班主任那说我坏话了?”江月越想越怕,干脆“既来之则安之”。
到了办公室,看见了她爸爸,江月更懵了。这是多大的事啊,还叫了家长!
转学!这两个字一传到江月耳朵里她就呆滞了。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她不知道怎么收拾的书,不知道怎么背上的书包,不记得怎么跟着爸爸走出的校门。只有,弯腰向老师告别时,才有了一丝丝的真实感。
同学们都在操场跑操,没有人知道江月的离开,当然也没人在意,毕竟从没有人注意她。江月也没有想要告别的人。虽然离开是种解脱,但谁知道她将来要面对的是不是更痛苦的深渊。
如果非要选一个人告别,那就选他吧。一个同为转来的男孩子,他姓姜。他一直是班里的第一,也是老师们唯一看得起的城里孩子。他是一个整体上白白净净的人,因为他脸上有一些雀斑。他瘦瘦的,在同龄人中算中等身高。
他和江月在同一个小餐桌吃饭,也是江月的同桌。但江月一开始并不太喜欢他。
他喜欢突然跑过来扯江月的马尾,喜欢突然跑过来撞她一下。偶然在路上碰见了她,要大声的喊出她的名字,她感觉路上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真是丢死人了!
当她和他做了同桌以后,江月不仅讨厌他,甚至还怕了他。
姜同学会经常拿江月的圆规用,但江月不喜欢别人用她的东西。姜同学通常下课就故意和江月打闹,非要让江月追他到走廊,非要快上课了才不闹,但对于江月来说,在众目睽睽下玩耍,真是太丢人了。姜同学学习好,他经常慷慨的给别人他的作业,从来没给过江月,江月要也不给。江月更讨厌他了。
但江月走的那一天,她想起来,姜同学每次撞了她,再次见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江月,“你有没有被撞疼?”江月会点点头,他会说:“对不起,见着你太激动了。”姜同学总会发现用她圆规她不愿意,会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说对不起。他与她打闹,江月每次都不高兴,她们坐下来准备上课的时候,姜同学总会特别温柔地说,“你不喜欢,我下次不闹了,行吗?”。姜同学确实没有让江月抄过他作业,但他每次都给她讲题。想到这些,突然对这个学校恋恋不舍起来。
江月突然意识到,同桌会换的,他也会对别人这样。而且,他从来没有改变过,还是会拿她的圆规,还是会撞她,还是会跟她打闹。
于是江月就这样走了,头也不回。但现在的江月,越来越想念当年的那个男孩。那个在特殊年纪,用他自己的独特方式去喜欢她,去保护她的男孩。
江月现在每当上数学时,就会想起姜同学。在那个初中,她数学不好,数学老师反复讲过的题型总是不会,甚至她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题型。
每次数学考试卷子发下来,数学老师就会用一根铁棍打那些一个题型反复出错的人的手掌心,而被挨打的人中,每次都有江月。
没跟姜同学同桌时,数学老师每次都会打她。被挨打后的手掌,肿的老高,像一个发酵过了的面团。但江月不想让父母知道,?更不想让他们担心。
每次放学后,都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哭一场,一边抚摸着自己红肿又痛的手,一边哭出委屈。然后等眼睛看起来不像哭过的样子时,再回家。
江月多希望有人能教教她数学,这样就能不挨那么多打了。
后来,她和姜同学做了同桌。又到了“打人”的时刻,江月不自禁发抖,她因为害怕,目光已经完全呆滞。这时候,姜同学靠近她?,小声的说:“别怕,有我在呢!”老师打完前面的人,到了江月旁边。让江月把手伸过来。
“你别打她!老师,这题她做对了。”姜同学说。老师拿着铁棒,怀疑的问道:“真的?”姜同学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从来没对过,这回没错?!”老师继续发问。“那是当然啊,这题我教过她了!”姜同学看着老师。老师点了点头,“以后多教教她啊。”“老师,你放心吧!”姜同学笑了笑。老师继续往后走了,还不忘看了江月一眼。
姜同学回头看了一眼老师,转过头跟吓得发抖的江月说:“没事了,没事了。”
姜同学已经没了联系,却留给了江月一段纯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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