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当廷争执起来,二人又皆是手握大权重柄,余人自不敢冒然上前劝止。萧珝听二人所言各有各理,一时亦难作决断。
“罢罢罢!”姬仁辅暗中耍心眼,先将话头从自己身上挪开,“吾等姑且不论那钱钵之死,单说令公子提作反诗一事,此乃大逆不赦之罪。章大人今已勘破,人证物资俱全,大将军还欲作何辩驳!”
“老臣正自要向圣上禀奏反诗一事始末缘由,”古震朝萧珝拱手道,又斜睨姬仁辅一眼,“断不会让那姬姓歹人奸谋得逞。”
他此一句自是说予姬仁辅,听得姬仁辅咬牙切齿但又不便发作,只鼻子里重重哼了一下。
“哦?依大将军之意,反诗一事另有隐情?”萧珝奇道。
“不错。”紧接着古震便将昨日古夏所陈和盘托出,自前夜湖畔翠屏楼聚宴伊始,期间古夏醉酒提诗,孰料其诗竟遭人暗中篡改,更以反诗之名举于官府;次日闻讯后古夏随即奔访同席之人,及至工曹主事钱钵府上时突遇杀手行凶。此间诸事,古震所述自是巨细无遗,至于那原诗及诗中关键字脚之引释,亦一同道于御前。
“肃肃霜飞十月里,梁雁冀归玉门前。”萧珝喃喃念道,若有所思。
“圣上!”姬仁辅大声道,“此乃一面之辞,不足以信!”
“姬仁辅!”古震怒气冲天,直呼其名道,“尔三番四次恶语中伤老夫,意欲何为!”
姬仁辅见他戟指怒目,双拳攥紧,心下难免有了一丝惧怕之意。但念及此乃御前大殿之上,料他便是怒极亦不敢当真动手,遂壮起胆子高声问道,“大将军言之凿凿令郎所作遭人篡改为反诗,若是篡改则必留痕迹。敢问章大人一句,汝与孔大人勘查那酒肆粉墙之时,又可曾发觉有过篡改之处?”
章铁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答道,“下官探查之时,未见墙体有明显篡改痕迹。至于孔大人处是否查觉有异,下官不知。”
“那反诗与犬子拙作极为相似,唯有三字之差。'肃肃'改作'萧萧',但需只添一草头,这般易如反掌,莫说各位,便是老臣一介武夫亦足可为之。何况二位大人深夜查探,烛火昏暗,即是未察觉此节亦是大有可能。”古震急道。
言及于此,他屈膝跪地稽首再道,“老臣恳请圣上再行彻查,以证老臣之言。”
“这……”萧珝一时迟疑难判。
“圣上!此乃缓兵之计!”姬仁辅高声道,“安知其另有所谋?”
“圣上!事关老臣清誉,还望圣上明察!”古震亦高声急道。
二人各执一词,相争不下。
“章铁,”萧珝突然说道,“卿为廷尉,主掌刑狱,尔意下如何?”
但见章铁低头思忖片刻后回道:“微臣以为大将军言之有理。倘若此间实情果真如大将军所述,'肃肃'二字改为'萧萧'二字自是殊为容易,但'冀'字改为'北'字则需抹除下方'異'字,旦行涂改必会留下空白之处。微臣愿再赴湖畔翠屏楼,详较此间差异,以证大将军所言。”
古震闻之大喜,冲章铁投以感激的目光;另一方姬仁辅则大失所望,怒目横眉。
“如此甚好不过,”萧珝释然笑道,“那即有劳卿……”
正当此时,太极殿外忽有声音传来。
“报!”一名着赤色幞头袍衫的内廷太监于太极殿宫门外叩首跪拜奏道:“启奏圣上,廷尉府飞马急笺。”
实时大梁设有循例:即朝会之时,殿上朝臣不在署中,如遇必须即行处断之突发要事,可由下属从吏写一张字条,快马传至台城大殿之上,此之谓飞马急笺。虽有此循例,但除却战时,用得倒是极少,不想此刻竟突然传来一封。
萧珝点了点头,殿外那内廷太监上前来,将一张字条交于章铁手中,复又立即退下。
章铁展开那字条,一阅之下,竟是面色大变,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似是得悉了什么惊天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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