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上,袁烈与那名唤作莲蓉的女子仍在两厢对峙。
袁烈蓦地近前,一把揪住莲蓉胸口衣襟,同时厉声喝问道:“岭南木家攀花折枝手,三盘困锁,九节缠拿,专攻人筋骨关要处,向来是那木家不外传之绝技,你是木家的什么人?”
莲蓉本就着一身宽驰上衫,松畅阔大,被他猛力一扯之下,领口往右滑落,露出雪白酥嫩的香肩,一时春色撩人,纵是有皇城司在侧,亦引得厅中不少狂蜂浪蝶纷纷翘首引领,争睹美色佳人。
“袁右司这是作甚?”莲蓉媚眼如丝,咭咭咯咯笑道:“这般动作不若去小女子的厢房中施展?在此处怕是多有不便吧?”她本是青楼女子,言行浪荡亦属寻常;袁烈自诩身份特异,顾虑颜面,遭她言语戏谑,不得不松了手。
“小女子栖身此间,向来安分守己。怡红雅居自有名花无数,却没有袁右司说得什么草木之流。”莲蓉稍整衣襟,仍旧不答袁烈所问,哂笑着拿话揶揄他,竟是没有一丝惧意。
袁烈地位何等尊崇,然众目睽睽之下,遭这来历不明的青楼女子几番言语奚落,心里头早是怒火中烧,再难按捺。
“好好好……”
袁烈口中喃喃,面上转沉,先前松开莲蓉衣襟的右手悄悄背至身后,五指并拢成掌,手臂运劲,先曲后伸,忽出一招“风雨欲来”,径直朝莲蓉面门打去!
他这一掌可不比先前公孙寅的掌掴,虽未尽全力,然若是当真击中对手面门,也势必会造成极大的创伤。袁烈打定的主意是:逼迫莲蓉出手抵御,但凡出手,他便能够以阻拦皇城司办案为由将其拿下。
掌风强劲,袭面而来,已不足数寸之距!谁知莲蓉竟是不闪不避,坦然直视那道掌力迫近,眼瞅一代绝姿美人就要无端毙命,场中宾客花娘们无人不骇然失色。
袁烈大惊,万料不到此女心志如此坚毅。京师之下,无故杀人,而且还是梁都闻名的青楼楚馆的主事人,恐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心念电转间,袁烈杀意已退,但两人本就相距极近,撤掌绝无可能,紧急关头,当掌力即将触达的毫厘之间,袁烈催掌急转直下,右移半寸,本该击向面门的掌力尽数打在了莲蓉的左肩头,使她得免重创。饶是如此,亦打得莲蓉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身子倒飞两丈之外,扑倒在楼阶之上。
莲蓉花容惨白,嘴角边挂着一缕残血,喘息片刻,以肘撑地,勉力支起半边身子,强忍着肩痛艰难开口道:“袁右司!你可知此处是谁的地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袁烈怫然喝道:“皇城司上奉圣旨,下拿钦犯,胆敢阻挠者,格杀勿论!”他此句自是说给场中众宾客花娘听的,所有人慑于他的鸷悍,早是抖若筛糠,哪有人敢冒头。
“搜!”
袁烈一声令下,皇城司众随即散开,诸人手中各有一张白纸,纸上画得正是古夏的肖像容貌。负责搜查的皇城司,每抓住一人,便与画像细细比对,连女子也不错漏,却是唯恐古夏乔妆成女子模样蒙混过关。至二层、三层,每间厢房,皇城司皆踹门闯入,惊起房中之人尖叫连连,还有各类翻箱倒柜、摔桌砸凳、打烂瓷器的声响不绝于耳,单听这番动静,不难想象各屋中那凌乱不堪的场面。袁烈自在厅上居中坐镇,统筹全局,专等擒下古夏的佳音。
半个时辰过后,几个负责带队排查的皇城司小头目陆续回到公孙寅跟前耳语汇报,待听完最后一人,公孙寅面露难色,移至袁烈身侧俯首躬身小心说道:“禀奏右司长,怡红雅居内全部人等均已核查验明,所有屋室亦已彻搜干净,未……未发现钦犯踪迹……”
袁烈初见公孙寅面露迟疑之色时已猜到有变,待听他道完,早是脸色乌青。公孙寅料知他心中必定恚怒,自立一旁缩首畏尾,不敢作声。袁烈恼火无处宣泄,怒目四望,忽瞧见了楼阶之上的莲蓉。此时莲蓉已重新站起,但她受伤甚重,立足不稳,踉踉跄跄的倚扶着楼阶旁的凭栏。
袁烈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替我拿下那个娼妇!”立时有两名皇城司冲上前去,左右架住莲蓉双臂;莲蓉既已受伤,自是无力抗拒,只是扯动了伤口,疼得她扑簌簌得落下了几滴泪。
“此女可疑,延搁皇城司办事,必为钦犯同谋,尔后押回司狱严加讯问!”
袁烈此刻已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今夜如此大费周章,孰料竟是全无所获,传扬出去皇城司颜面何存?他料铁鸮传递的情报不会有错,那必是这间怡红雅居内有诡异;先拿下自称主事之人的莲蓉,带回去慢慢拷问,或能从她口中撬出蛛丝马迹,扭转败局。
他心中正兀自盘算着,忽觉脑后一阵恶风,急忙回身去看:门外一道劲风激射而入,定睛瞧去,却是一枚鸡子大的白色石子;那石子不偏不倚“咣”得一声打中自己插于厅中正央地上的三尖刀,击于刀柄中处,力势奇大,竟将整柄刀荡得飞起,刀尖朝前,笔直飞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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