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事最后就稀里糊涂的成了,苏娉川估计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已经不小,老妈有点着急的缘故,家里向来是老妈说了算的,老爸大概被判了一票否决。现在过了这么多年,除了偶尔催生,老爸老妈已经完全看开,世界各地跑马拉松去了。知道楚凌出事的时候,俩人还在外地玩呢,在苏娉川的极力劝阻下才同意了让她自己去处理,她实在不想让二老跟着自己奔波劳碌,还要陪自己一起哭。
现在事情办完了,她手里只剩楚凌的这点遗物,犹豫了半天,苏娉川还是慢慢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盒子里只有一个更小的盒子和一个音频播放器,这还是自己前年买给他的。打开后,里面只剩了一段录音,苏娉川知道那是什么,手哆嗦了半天,才按下了播放键。
“川儿姐,那个,你过生日我忘给你打电话了,生日快乐啊,我好像发奖金了,你自己看看有啥喜欢的就买。还有就是,嗯……快过年了,今年春节我可能回不去,已经给爸妈打过电话了,你到时候再帮我给他们道个歉。”
录音到了这里开始了长时间的沉默,苏娉川咬着嘴唇,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淌。
“其实……哎……”整整两分钟的无声录音之后,楚凌有点哽咽的声音重新响起,“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我可能……真是,去年休长假抓紧时间生个孩子就好了。不不还是别生,你还这么年轻……操我他妈说什么呢这是!”
录音到了这里,只听楚凌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用非常快的语速说道:“川儿姐我对不起你,我现在估计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明知活不到退役还非得招你,我……反正你好好的,赶紧再处个对象,要不岁数太大了不好找。盒子里是个项链,好不好看你也戴着吧,千万别摘,永远别摘。项链里有我们一直研究的东西,关键时刻可以保命。下辈子我要是还这么好命遇见你,我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天天赖你身边不走……”
录音里的楚凌哭得声音都变了,苏娉川从来没听过楚凌如此肆意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说实话惊讶之情大于悲伤。在她的印象中,楚凌一直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算在自己面前,不高兴了也就微微蹙眉语气冷淡,开心了就抿着嘴悄悄的笑,腼腆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两人交往的过程中,苏娉川才是那个迈九十九步的,如果不是听到这段录音,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楚凌其实有这么喜欢她。
“行了,就这样吧。B军区136975师特战团一营营长楚凌,2014年12月15日于Z市。以上所述为一级机密,听后自毁。”
于是当苏娉川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楚凌最后留在世上的声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娉川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想再听见哪怕一点点声响,可房间里终究是寂静无声了。她心里后悔,没有珍惜两个多月前和楚凌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她只想再给楚凌开一次门,为他洗一次衣服,做一次饭,看他抿着嘴,笑着叫自己“川儿姐”。可这些现在早已无法实现。整个晚上,苏娉川的脑中似乎一片空白,又似乎全是楚凌的影子,以至于她什么也干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任凭眼泪涌出。
足足又哭了半个小时,哭得苏娉川实在是没那么多眼泪可掉了,她这才灌了几口水,打开盒子把楚凌说的项链戴在了脖子上。这项链的样式的确很一般,关键是太大了,蓝花花的一大片像挂了块碎玻璃。可这是老楚留给她的,再大再难看她也不觉得。只是看到项链,苏娉川想起了楚凌一直守口如瓶的机密任务。她只知道他们的项目有关国家新近发现的一种秘密能源,难道能源可以储存在玻璃里面?苏娉川把这个其貌不扬的吊坠翻来覆去研究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倒是她这个从不健身,还兼有低血压症的娇小姐现在已经筋疲力竭了,于是没再多想,苏娉川把绳子调长了一点,便将挂坠塞进了衣服里。
也许对于一般人来说,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终将回归平静的生活,也许以后会再结婚,生个孩子,也许不会,总之是没什么可讲的了。但对于苏娉川来说,当她看到那块老楚嘱咐她永远别摘的碎玻璃在一分钟之内完全没入她的体内时,属于她和楚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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