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是食堂的厨师兼采购,也是矿山上最先得到梁氏父子不知所踪消息的人。
消息的来源绝对真实可靠,何志的妻弟是平安大道派出所的管片民警。
食堂的生活费,一个多星期前就断了。在给梁勇打了几次电话催要无果后;何志把平日里从采购食材时贪污积攒的所有资金也全部贡献了出来。
前天早上,何志再次给梁勇打电话催促生活费时,电话始终处于忙音状态,连续拨打了几十次后,依然如此的状态让何志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昨天早上,基本上是一夜没睡的何志给妻弟打电话,托他去公司里看看原因后带回来一个糟糕透顶近乎噩耗的消息:公司整栋大楼空无一人,所有物品都被贴上了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封条。经过何志妻弟多方打听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早在两个多月前,梁氏矿业有限公司用于购买金鑫煤矿的贷款就已到期,在银行连续催要四个星期无果后,在唐家河煤矿集团撤资的第二天,银行以涉嫌金融诈骗将梁氏矿业有限公司起诉至市中级人民法院。
由于梁氏矿业有限公司的顾问团身份敏感,市中级人民法院并没有将梁氏父子予以扣留,只是派出工作人员赶赴广东对梁氏矿业有限公司进行调查。
工作人员经过走访调查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坐实了梁氏矿业有限公司皮包公司的身份。在事实面前,顾问团的成员们集体否认了与梁氏矿业有限公司的关系。剩下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查封公司财产,抓捕梁氏父子。
提前得到老家亲友通风报信的梁氏父子,迅速的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后,给了我父亲一笔数目不多的遣散费便人间蒸发了。而我再见到梁勇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了。害怕受到牵连的父亲在几次电话联系不到忙碌于掘进坑道里的我后,简单收拾了行李,带着母亲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兴义。
法院的人赶到公司时,楼里早就没有人了。
九十年代没有网上追逃一说,而且父子俩都是虚假名字,虚假家庭住址且从不与人合影,连张相片都没有,怎么请广东警方协助呢?此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这种事情常常出现在九十年代。
听说这个噩耗后,矿山陷入了一片疯狂。人的境遇如果从天堂转瞬之间到了地狱的话,做出任何过激行为似乎都是可以理解的。矿工们用打砸一切来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少不更事的我没有经历过这样重大的事情,同样感受到欺骗的我和所有人一样愤怒。我的大脑短期内还没有消化完所有已知的信息。
诈骗?查封?失踪?对父母情况的担忧远远大于对公司及梁氏父子的关心,我既没有加进打砸者的队伍中,也没有融入哄抢物质的行列里;我拼命的护住了办公室的电话,因为这是目前唯一能和父母联系的方式。
父亲的电话是深夜从成都打来的,马不停蹄坐车赶回老家的父母疲于奔波,到达成都住进宾馆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我打电话,详细的给我说明了一切事情和父母现在的情况。父亲计划先和母亲回老家待段时间再做打算,并让我去县城办好银行卡等父亲打款回家。
原本天亮到县城办卡的行程被市矿业公司和唐家河煤矿集团一行人的到来打乱。
再次出现在我和所有矿工面前微笑依然的段世贵,带着几卡车物资和设备、还有二十几人的庞大队伍犹如外星来的不明生物一般让所有人错愕,迷茫不解。
市矿业公司带队的人向大家宣布了两件事:
一,市中级人民法院关于认定梁氏矿业有限公司以不正当手段取得矿山开采权无效并强制收归市矿业公司的判决书。
二,兴义市矿业公司和四川唐家河煤矿集团关于共同开发兴义市金鑫煤矿的并经过公证处公证的法律合同。
三,至于滞留在矿山上受聘于梁氏矿业有限公司矿工们的去留问题,唐家河煤矿集团新认命的矿长段世贵将于明天早上做出决定。
矿业公司的人宣布完所有事情后又风尘仆仆的离开了矿山,段世贵找到食堂何志给了一笔钱让安排好了大家的生活后就带着手下的技术人员下了坑道。
食堂中午和晚上丰盛的饭菜并不能打消我及矿工们对于事情的疑惑和对于未来的焦虑。我想大多数人应该和我一样的彻夜难眠,静静地等待明天命运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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