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在求救。
“你来了。”周恒看着班江在他身旁坐下,首先开口了。
班江调整了下坐姿。他吊儿郎当了二十几年,突然觉得要在周恒面前正襟危坐才行。
“原来你不是在监狱里工作的。”周恒又说道。他此时的语气和刚才的相比要平静许多,像是刚才的那些繁杂的情绪终于从他的大脑里被抽干净,现在水面一丝波澜都看不到。
“我从来没有在监狱工作过。”班江说到“监狱”这两个字的时候还觉得拗口,他快速摸了下下巴,问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不像好人,所以你才觉得我是在那里工作的?”
他其实仔细地回想过了,他和周恒认识以来,他根本没有对周恒说过他的工作。
周恒像是陷入了漫长的记忆检索的过程中,咬着下唇,皱着眉,稍微低着头,看起来是在冥思苦想,但班江并不认为他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抬手拍了拍周恒放在床边的手:“兄弟,别想了。”
周恒这才舒展了眉毛,抬头望着班江。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班江问。
“我们是大学同学啊。”周恒立刻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回答深信不疑。
“那你是在哪里读的大学?你读的是哪个专业?除了我,你还记得其他的大学同学吗?”
班江的这一连串问题彻底把周恒搞懵。周恒瞪着奇大无比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班江的脸好一阵子,然后不无惊慌地出声道——“怎么回事?!”
“……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周恒惊恐地说道,他的脸庞染上了惊惧的神色,惊惧过后,便是深深的失落——“我好像失忆了,大学的那段记忆我全部没了……”
“你不是失忆了,周恒。”班江紧紧盯着周恒,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周恒,你的记忆其实很好。你现在觉得你没了大学时候的记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根本没上大学!”
“你是2015年搬来的夏京市,今年是2019年,你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在这四年里,你一直住在你的那个小出租屋里。你很少出门,你出门也只是去银行取钱。你搬来的第二个月,有一次你出门取钱,回来的路上遇到流氓,一直跟在你后面的我帮忙打跑了流氓,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认识了。”
“你没有工作。除了我以外,你也没有朋友。你不愿意出来跟我见面,我只能让你每天都给我打一个电话……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要求你吗?我其实是受人之托。王一其,我知道你肯定记得他……王一其,那个每个月按时往你银行卡打钱的人,也让我帮忙看着你……”
“为什么要看着我?”周恒迷茫问道,他突然觉得在自己眼前叭叭叭说着话的班江开始变成好多个班江,但变出的那些班江都还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他连忙闭上眼,又睁开,围绕着班江的那些残影消失了。
班江的话又多又密,他有点跟不上,但他没想去反驳班江的话。
“你的状态不好。”这次轮到班江斟词酌句了,只不过这句斟酌的话他一早就想好了,所以说出来的时候还算流利:“你在旁可市发生了很多对你来说不好的事情,这些事情给你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而你从旁可市搬到夏京这里,王一其放心不下你,才让我看着你。”
“你知道小志吧?”班江问道。他打算把小志当做切入点。
周恒迷瞪的神情维持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小志。”说着,他指了指大脑,又指了指耳朵:“他在我的头脑里,有的时候又在我的耳朵里。你怎么知道的他?”
“他出来和我们说过话。你不知道吗?”
周恒摇头:“他从来都不跟我说。他只跟妈妈说。”
班江暗暗握了握拳,又快速松开。他又调整了下坐姿,他觉得这张椅子坐着太不舒服了——“谁是妈妈?”
说到妈妈,周恒的表情不再迷茫。他开始变得温柔,原本一直紧张瞪着的眼睛、连带着眼眶周围的肌肉也放松了下来,班江这才发现其实周恒的眼睛很好看,眼角那狭长的弧度很流畅,乍看下还有点媚,如若眼神有光,周恒便是一副眼里含情的样子了。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的声音也不再发抖:“每次我不开心了都会安慰我。”
“她有名字吗?”班江紧接着又问。
“妈妈的名字就叫妈妈。”周恒回答,他看着班江,眼神里带上一丝警惕:“她没有特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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