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都不干,和他们耗着,把斥候都撒出去,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一天不出谷,咱们就一日不进攻。
时间站在咱们这边,拖得几日,等王爷大军解决了其他几路人马,到时候就算魏军有通天的手段,也得给我全部留在这儿!”
说罢,钟庆渊死死盯着哭坟谷,双目微眯,自言自语道:“我以不变应万变,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魏军大营。
北武卫五万大军准备齐整,严阵以待,苏打着哈欠站在中军,从黎明一直站到了晌午,身边的将官们都神色肃穆,只有他显得漫不经心。
苏眯着眼睛瞅了瞅太阳,叹了口气,悄悄往人群后面挪了几步,打算趁没人注意偷偷溜走。
没想到他刚转身,杨渭元突然回过头冷哼一声。
“站住,你要去哪?”
主帅一叫,诸位将官顿时朝他望来,瞬间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苏讪讪笑着,摆摆手道:“黑旗军今天不会来了,昨天卑职忙了整夜,困顿不堪,正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放肆!你当军中法令是儿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是你这一走敌人刚好攻来,岂不是悔之晚矣!”
被杨渭元当众教训,苏撇撇嘴,暗自腹诽:昨夜明明是你自己以为阴兵过境,听到原理如此简单,便觉丢了面子,现在居然往我身上撒气,我招谁惹谁了?
杨渭元哪知他心中所想,朝他招了招手。
苏不情不愿地走到杨渭元身边,听他小声问道:“你方才说黑旗军今日不会来了,却是何故?”
苏情知他如此小心是怕被暗棋听到,泄露了天机,其实这事哪有什么天机,就算泄露了也无伤大雅,没想到靖武侯也有小家子气的时候。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黑旗军星夜兼程一路追来,又看到我军在峡谷中扎营,若是想战,必定会趁着这个破绽一鼓作气毕其功于一役。
现在还不来攻,就说明对方不怕我军退出峡谷,令其失去战机,必是已经看穿了我军计策,打算长期对峙,以待后援。
说起来敌将很有几分水平,被我牵着多跑了百多里路,又失掉了整个前锋营,还能如此冷静行事,着实不易,是个劲敌啊。”
见苏把关乎五万大军生死存亡的大事说得这般漫不经心,杨渭元眼皮一跳,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往他后脑勺上狠狠拍一巴掌。
“你说得轻巧,敌人若不中计,不但昨夜辛苦全然白费,你的整个计策也濒临破产,大军已然岌岌可危,你竟还这般寡淡,却是何故?”
苏摆摆手道:“大帅放心,现在阴谋变阳谋,正是双方比拼意志的时候,就看是咱们先忍不住撤出峡谷,还是黑旗军忍不住强行进攻。
我军要是忍不住撤出峡谷,必然会被黑旗军野战拖垮,全军覆没;要是黑旗军忍不住强行进攻,必被我军击退,为我军撤回国内敞开大门!”
“胡扯,照你所言,武陵王应该已经在收割其他几路大军,他们拖得起,咱们拖不起,压力在我不在他,何谈比拼意志?”
苏奇怪地看了杨渭元一眼,问道:“大帅难道忘了咱们为何南下六十里么?”
杨渭元一愣,惊呼道:“你是说……”
苏点头道:“对,咱们是要攻城啊,只要沂水城一破,哼哼,我看黑旗军还怎么能坐得住?到时候明知是龙潭虎穴也得硬闯,正好用他们的命帮我们铺好回家的路!”
听苏讲出如此冷酷的话,杨渭元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一甩袖子,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妖孽!”
说完便在众将诧异的目光之中扬长而去,竟是直接回了中军大帐。
苏挠了挠头皮,突然发觉一本正经的杨渭元其实也有可爱之处。
就在这时,他忽然打了个冷颤,好似如芒在背,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又一闪而逝,苏左右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心中便也没有在意,耸了耸肩,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人群之后,王满从角落里露出脑袋,寒冰般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目光。
六十里外,北武卫临时拼凑出的三千骑兵恰好与来势汹汹的黑旗军擦身而过,在沂水城南二十里修整了一夜。
天一亮,左营参将洪启打开一只新的锦囊,展开里面的字条一看,顿时脸色惨白。
副将田忠、张北江见他面色有异,连忙凑过来一探究竟。
洪启将纸条递给两人,呢喃道:“大帅要咱们一日之内攻破沂水城!”
“什么?”
二人顿时大惊,张北江一把接过纸条仔细看了起来。
田忠为人耿直,和刘异一样是个急脾气,看都没看纸条便抱怨道:“大帅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五万大军都未攻下沂水,咱们只有三千人马,还全是骑兵,怎么可能一日之内取得如此战果?”
“不是三千人马……”
张北江把纸条递还给洪启,苦笑道:“大帅命洪将军和你率领两千人马全力攻城,命我将剩下一千人马分成五队,在马后绑上树枝,绕着城北来回打转,以作疑兵。”
“什么?”
田忠惊呼一声,愤然道:“两千骑兵怎么可能攻下三千精锐驻守的坚城?何况攻城之时还要什么疑兵?嫌敌人的城门关得不够紧吗?大帅用兵一向周正,怎么会犯下如此幼稚的大错?!”
张北江又是一阵苦笑,说道:“听说这些锦囊虽是大帅亲笔,但计策却不是出自大帅之手,而是那个在沂水城下力挽狂澜的徐小侯爷。”
“哼,不管是谁,如此命令无异于草菅人命,现在看来,那场大战徐锐也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行了!”
洪启正色道:“二位不必妄自揣测,上峰自有上峰的道理,你我皆是军人,既然接到命令,依令行事便是,再有多言,军法从事!”
“哎!”
田忠咬了咬牙,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张北江苦笑摇头,也跨上了自己的战马。
半个时辰后,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精神饱满的三千骑兵迈开四蹄,似是一头猛虎,朝着沂水城猛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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