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明所见之人,自然便是那位城隍判官。
一身大红官袍,其上祥云缭绕,天威赫赫,正是功德金丝织就,手中抱一支黑杆狼毫的判官笔,隐有神秘符文流荡,孤魂野鬼望之瑟瑟,被白点连连吞下。
叶天明虽然不知此人具体身份,可望了眼那支神秘的笔,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好在,他虽然感受到了威胁之意,可倒没有像那些野鬼般不堪,只是心中已是前所未有地警惕。
紧了紧手中斩鬼剑,退后几步,暗暗瞅戒备着,叶天明心中却有着打鼓,他拿不准这判官究竟属不属于鬼,斩鬼剑可斩得判官?
虽然没有过什么格斗经验,可毕竟活得太久了,经历的各种凶险太多了,这镇定谨慎的功夫,叶天明却早已登峰造极。
敌不动,我不动。
可惜,叶天明却没注意到脑后的白色光团,早已在一闪又一闪,隐隐约约笼罩了他周身,即便斩鬼剑上都有蒙蒙白光。
红袍判官,稍稍打量一圈祠堂,仔细观察了会儿黑色牌位,又嗅了嗅略有些狗毛味的供品,一时间神情透着难以置信。
皱着眉,将手中判官笔向牌位虚虚一点,登时神秘符文化为长蛇,舞动着钻了进去,牌位上虚影闪烁开来:
无边的大山中,一眼幽泉汩汩流淌,就在那泉眼深处,有一株矮小的黑木。岁月悠悠,数万春秋已过,那黑木终于死去,顺着泉水流向山外。又不知几经周折,却为秦明所得。
秦明死后,秦业卧病床榻,以心血书写,刻就一方牌位。
最后,虚影回归真实,正与黑色牌位重叠。
红袍判官收了符文,回头望了望兴奋激动的秦业诸人,淡然一笑,却是自语道:“呵呵,昔年何等地强势,逼得本官不得不隐居于这小小富平镇……想不到,堂堂靠山王却只余了一个区区名姓,树了一个野牌位……”
说话之间,红袍判官神情中渐渐有了几许落寞,神色数变后幽幽一叹:“罢了,你我虽然各为其主,可你能够舍身成就这方清平世界,本判也不得不敬你一敬,至于旧日恩怨留待日后再说。”
一柱朱红色的香,被他郑重置于牌位前的香炉内,不见作势其香自燃。
其烟轻忽,宛然如龙,很快便密布整个家祠之内,可却不能为秦氏众人所见所察。
香龙游动,叶天明本能地吞咽着口水,可他仍然努力地不动声色,隐于白光之内,毫不干扰香烟的轨迹。
良久之后,红袍判官哂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看来,是本官多心了。你既肯舍身化英灵,又岂会留下半分私心。可惜,那位圣天子却是辜负了你一片苦心啊!”
果然,叶天明哪里还不明白,那柱香大有问题。
若是自己不识好歹,只要轻轻吸上一口,恐怕就会暴露了行藏。
听这判官话里话外,与秦明似有深仇大恨,以自己目前这“见习祖宗”的小胳膊小腿,一旦被发现恐怕就是个形神俱灭的下场啊。
被困万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对于这人心世态的把握,都已成了一种本能。
“秦明这记忆,果然也是有问题的,不知是自己这具肉身故意隐瞒,还是那位大帝早已做下了手脚。今后行事之间,却不能完全相信秦明的记忆了。”
对于这红袍判官,叶天明此刻寻遍记忆,也未曾有一丝半毫的线索,叶天明终于验证了此前的猜测。
此番交锋,波澜不惊却凶险万分,只是却仅限于叶天明知晓,秦氏诸人尚还沉浸在祖宗赐福的喜悦中,连连向祖宗牌位说着好听的,哪里会想到自家的祖宗差点儿就被灭了。
“汪汪!”
祠堂外,白点儿示威般地狂叫。
“原来只是你这只小小畜生作崇,害本官凭白琢磨了这半晌。嗯,这样也好,堂堂靠山王府的社宗,却只是一头小小忠犬,想想还真是有趣儿!”
红袍判官盯着白点,一眼便看出其身份,乃是一头义狗忠犬,死后忠义动天地,化而为阴灵,继续替其主人看护家园。
忠义之属,为天地所奖,即便死后亦可居留阳间,却非是他城隍庙该管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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