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边功学解释道:
“韩国女的喜欢汉族男的,也有很多人喜欢移民到中国。”
“为什么呢?”
“我们男尊女卑,女滴在家不算,还什么活都得干,我们女人很辛苦。”
“嗯嗯,我们中国妇女叫半边了,男女平等,是懂得尊重女人爱老婆。”边功学调皮道:
“这个姑娘生得很漂亮,石师傅可以考虑考虑领回去。”石溪竹听了,也开玩笑起来:
“你的手不冷凉不疼啦,一提到艳事就精神了是吧。纺织厂就是不缺女工,我看,最近总有有女工来木工室了,没有传票找干私活。”边功学“嘿嘿”一笑:
“那三个清洁工总来找我修理托布把,也不是奔我来的,石师傅就是招女人缘。”
两后的早晨。石溪竹上班刚到纺织厂的木工车间,就见边功学和刘云飞,在听车间清洁工大嫂朴顺姬讲述:
“金美晶故去了……”石溪竹忙凑到近前:
“怎么回事啊,你没事总往我们木工室跑,是又来看老边来啦?”朴顺姬用胳膊肘撞了石溪竹一下:
“我是奔你来的,你干什么总往老边身上推。拖布把坏了不行吗她真的死了,听有人是浴室热水器煤气渗漏,可是法医鉴定她两没有吃东西了,有人之前,黄部长打发她提前回韩国,那宿舍大楼里,一楼是经过特殊装修的韩国人居住的。不是韩国人是进不去一楼的,总之匪夷所思……”
石溪竹走近姜中的绘图室门口,隔着门玻璃,只见姜中伏案睡熟了。他轻敲门扉,姜中困倦不堪地抬起头来,石溪竹开门进入,见桌案上面排开许多的照片,都是初建厂时,中韩双方白领职员会师时,那联欢场面照片。三三两两的合影里面,当然也有石溪竹熟悉的人,沉稳的李桂英、活泼的金美晶和李正淑等,他直接问道:“金美晶怎么啦?”姜中心痛地咂嘴回话:
“死啦!其实在厂里就不行了,在医院抢救了一夜,我们随去医院的人一夜没有合眼。你替我去生产部取作业传票吧。我知道你不愿意去管理部生产部,那个官场乱地方,可是我实在太困了,你就带领他们干吧,我要休息一下了。”
“好的。”见姜中伤痛的心一时平静不下来,石溪竹只好帮助他暂时担负责任,去生产部了。
然而,石溪竹又何尝能心情平静呢!仅仅在两前,金美晶还鲜活着,那含笑向自己走过。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她那已被停止工作,是不是已经想好了结局,是来最后看望工友一眼的,向我走来,难道是有托付我的事吗……
石溪竹带领木工们在车间制作工具柜,忙了一个上午。午饭时间,在食堂里,看见工人们也都在议论纷纷。
石溪竹看到那无数的青春面孔,仿佛那少年时的八个女孩就在中间,他顿生一种使命感:他们需要我去保护!
午时一点钟,木工上班开工了。姜中走进来:“石师傅,车间所有的作业全部停工。金美晶家属方面要求金美晶的遗体空运回韩国,管理部责令我们打造一个密封非常好的棺材,以抚慰悲伤。你们就马上开工制作吧。公司非常相信您的技术水平,作好了可以起到安抚作用。不惜一切代价,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单。”石溪竹听了指令回问:
“棺材的尺寸要求有了吗?”
“这个”,姜中觉得,这确实是需要首先解决的问题:“我去管理部让韩国领导给拍定一下。”
公司二楼管理部。听了姜中有关棺材尺寸的提问,几位首脑人物相互对视,韩国人卢部长先开了腔:“金美晶的个头和你们谁一样的?”韩国人李代理自报奋勇:
“金美晶和我的个子一样的。”
采购员朴顺童,来到了人事管理员唐晶的面前:
“哎,我记得你手里有卷尺的,每次招工都要量个头的吗。”唐晶从抽屉里拿出卷尺。朴顺童马上来丈量李代理的个头高度。
卢部长摇了摇头:“俺颠大,不行的,站着和躺下不是一样的。”
朴顺童明白了,马上去拿些报纸铺设在地上,姜中也过来帮忙铺设。让李代理趴在地上,朴顺童上前用卷尺量了他的长和宽,姜中向财会办公桌要了两张纸,画了一个长方形草图,标注了尺寸。
木工室里。姜中将自己画的施工作业草图传票,递给了石溪竹:“管理部和生产部都十分重视这件事情,在这关键时刻,希望我们大家一定把棺材做好。我点个人感情话吧,金美晶的死,确实太令人痛心了,心疼啊!她非常喜欢我们中国,喜欢我们中国人,珍惜在中国的时间,她是想将自己的青春定格在中国啊。记得,在工友会师联欢会上,她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那是用汉语唱的,唱的那么准确,大家哗哗鼓掌……”到这里,姜中眼圈一红,他转身走了。
石溪竹手秉姜中的草图作业传票,郑重的对四位木工讲道:“工友们,金美晶也是我们的工友,为了表示我们铁木工室对金美晶的敬意,寄托我们的哀思,我决定,将棺材尺寸放大一公分。”
边功学举着受赡手过来,石溪竹看他的手,指甲都长成了像鹰钩嘴,他告诉石溪竹:“整个胳膊都是凉的,手无力,根本不能干活。”石溪竹安慰他:
“你就应该继续申请养好再上班啊。”边功学低下头:
“韩国人叫我回来的,李商燮不干活也要到场报到的,我就在这呆着呗。”边功学举着受赡手,围着棺材传票看着:“金美京的死,现在法不一,有是洗漱室的热水器煤气渗漏,男女室通在一个走廊里,那洗漱浴室也在一条走廊。在浴室发现金美晶,到底是事发现场还是移尸现场,也有是人为死亡还是自然死亡,是他杀还是自杀还不好,总之死是冤的。”石溪竹点头:
“他们背井离乡不容易啊,为了生存很可怜,有谁能保护他们呢!”
棺材开始打腻子,姜中来木工室:
“石师傅啊,棺材封闭细致些,作好空阅准备。”
纺织车间流水线,已经开始正常运转生产了。尤其是细纱车间,纤维粉尘沉积在机器的缝隙中,需要很多几十公分长的竹签,也需要很多人力。
那位修门锁的朝鲜族姑娘李凤英,被从清花车间提拔上来,晋生为养成教师。她配合韩国的李桂英,带领新招来的女工清理车间内和室外草坪上的飞絮。
木工室。一口仿古式的棺材,朱红大漆油光铮亮。李桂英和李凤英每人手中拿了一只竹签特意进来看望,石溪竹看见李桂英,想到她与金美晶一起来中国的,便生恻隐之心,就觉得,她们如同是一个人。她来看棺材,石溪竹感觉是金美京来看自己的新家了。人就这样不清不白的走了,我们能做的,难道就是为他们打造棺材吗?不!企业道德重要!壤主义人性化管理太重要了!仁人志士当献身人类进步……
石溪竹的善良正义,使他每遇见可怜和不幸的事,都要反省自己与之的责任,应该作些什么?
石溪竹让杨传江去后院,取来藏在那里的许多竹签送给她们。
此时石溪竹才注意到,朝鲜族姑娘李凤英的服饰和韩国李桂英如出一辙的黑篮色了。她俩即显得彼此人面桃花,相持亭亭玉立。这么面熟的姑娘啊?透过红唇白粉装细打量,石溪竹突然醒悟,对呀,她就是清花车间保全室的,两个抓揪辫子的丑鸭呀!那个请求自己帮助开门锁头的李凤英啊!真的是丑鸭变成了金凤凰啦,简直是和此前的气质判若两人。灰工作服已换成一身篮黑色,灰帽子也换成了红帽,这象征领导的编制服装。
李凤英过去的两束毛辫子也扎成了一束水灵灵的体操辫子,骄傲的从红帽的松紧扣中翘出。紫蓝色的蝴蝶结扎在辫子上面,她还恰到好处的化妆了玉面红唇,干净利落。不仅仅是尽数体现出了青春靓丽,那眼睛里面更充满了精灵智慧,这才是女大十八变啊!石溪竹向她笑了:
“祝贺你李凤英,荣就养成教师了哈,好好干吧”。李凤英只是一笑。
李桂英见竹签不是很圆滑和坚挺,便向石溪竹不好意思的声了一句:“割漆概。”李凤英翻译:
“太粗糙了。”石溪竹虽然没听懂,自己也看出了问题,就拿过来一些砂纸。这时候,黄部长来木工室查岗了,见状便向石溪竹乱叫一番:
“呀,西西弗”李桂英自觉得,石溪竹是因为自己,才做没有传票的“私活”,让石溪竹蒙冤,一颗善良的心,加之本来就有好感,使她觉得是歉下了他的情。李桂英和李凤英抱了竹签离开。
黄部长看见棺材,便不敢再埋怨姑娘们。他认为,如果能控制住木工不接传票外的活,就会杜绝了私活的。
石溪竹并没有住在厂内宿舍,他是在开发区的城乡结合地租房住的。下班后闲无事,白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李桂英临别时的那个眼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记:自己是护花使者了吗?护花使者他应该是让花笑,不是让花流泪。那就要懂得花心,护花使者不应是为了索取,而是奉献。好饶一生是抵制邪恶,维护公平正义。然而,姑娘都是不是,飞在空中的蒲公英种子呢?
他从耳朵上取下来铅笔,几笔白描,勾勒出李桂英远望边,那远飞的一队人字形的大雁,喻意她身在异国思念故乡的背影,随笔写下了:
赠韩国友人
我住鸭江北,
君居白山南。
外能共事,
两国间有缘。
栽下桂英树,
留爱禹纺园。
一别千秋后,
诗记华时篇。
……
却石溪竹在厂内,巧遇修建水井房的雇工,三个瓦工伙子竟是同乡。就问:“村里动迁到什么程度了?”
“目前还没什么新进展,只听白静波的疯病突然好了,和正常人一样了。”石溪竹听了高忻情不自禁:
奇迹呀,太好了!我的一块心病也没了!因为她的病与我相关,真的想去看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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