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高德,要不要我到前村把胡兽医请来给你看看?”王大满正好路过刘高德家的门口,看着坐在窑洞门前晒太阳的刘高德戏谑的说道,那邪恶的脸上透着一种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洋洋得意,那不可一世的刘高德终于蹦跶不起来了,王大满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欢愉,这块绊脚石挪开了,那下一届村长至少自己的竞争压力会小很多。
“你咋这么个日娘儿,你说的是人话?”刘高德本来就心情不好,最近儿子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再加上自己的腿受伤了,山里的大片土地种不上,就靠儿子刘政风和婆姨两个人,一个年轻娃娃,一个婆姨女子,劳动能力远远不够,要是再过几天自己的腿还没有好转,那就只能花钱在村子里雇几个壮劳力帮忙种地了,毕竟地里的庄稼不等人,过了时令种上也长势不好,影响今年的收成。他坐在院子里看见王大满在土坯墙上探出来那颗圆润的脑袋瓜子戏骂他,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回骂了王大满一顿,王大满自讨没趣,也扛着?头走了,他看不惯王大满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说句实话,就刘高德这高傲的性格,他看不惯的人多了,何止王大满一个。
村子里的消息传的快,在刘高德腿摔伤的第一天下午,基本村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为此我爸还提了一瓶酒去看望了一番,男人之间也没那么多的矫情,我爸看了看刘高德的膝盖上的伤,也认为没什么大事,就是摔了一跤而已,过几天就好。二人寒暄了一阵,我爸也就安心的走了,最近农忙,山里的营生多,基本上没有什么闲工夫说那些闲话,村子里每个受苦人都想着干活儿回来吃了饭赶紧躺在炕上睡觉,缓解一天劳作的疲乏。刘高德看着村里众人都在山里忙活,就自己一个人拖一条伤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坐着也是干着急,他把腿上裹着的棉毯子打开,让自己膝盖处的伤也在太阳下晒一晒,也能杀杀菌,只不过他腿上的伤看起来比刚摔了的时候更加严重,前两天看着伤口里充满了淤血,现在看起来淤血变成了黑色,腿上的浮肿丝毫没有消退的趋势,反而比原来肿的更加的严重,他万万没想到,摔了一跤竟然能摔出这么严重的伤势来,就几块碎石头而已,还能把腿给磕断了?他心里老是抱着那种没什么大问题的侥幸心理,但是看着自己的伤势又心里直打鼓。
刘政风这几天充当了他父亲刘高德的角色,在山里犁地,送粪,甚至是家里牲口使唤不过来的时候,还要自己背着肥料和种子往山上爬,将近六七十度的陡坡,全靠人力背上去,可见劳动强度有多大,这几天累的娃回来倒头就睡,脸上也让太阳晒的变得黝黑,身体看起啦也精干了不少。按照往日的习惯,他每天回来还必须去老常家串门儿,和常秀儿去拉拉话,常世才看不惯刘政风老是往自己家里跑,但也么办法,每当刘政风来了的时候,他便躲去其他地方串门去了,其实并不是常世才看不惯刘政风这个人,而是刘高德不愿意掏那两万二的彩礼钱,把两个娃娃的婚事推了又推,他觉得十分的不尊重自己,但是在彩礼钱的问题上自己又不想退缩,说出了两万二就是两万二,自己的女子常秀儿也不是找不下婆家,眼看着这件美事拖了两年多,早就属于自己的两万二揣在刘高德的兜里两年多了,刘高德就是不给,他也就渐渐的不太看好这件事了,但是刘政风和常秀儿两个人像是两块磁铁一样,成天往一块吸,自己也没办法,他逼得太紧了,又害怕自己的女子脑子里想不开,说也说过,骂也骂过,完全没用,所以现在也就这么不死不活的拖着,常秀儿现在年龄还小,也就二十岁,要是刘高德还是不同意,再拖上一两年,那他就要找媒人给常秀儿寻个有钱的婆家了,也能多要点彩礼钱,到时候这桩美事成不了,也不能怨他常世才不给刘高德这个面子。
刘高德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疼的直吸凉气,恨不得拿把砍刀把自己这条不争气的腿剁掉算了,作为一个成天劳作的农民来说,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动不了,身体里那些早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细胞在嗷嗷的叫唤着,他心焦的坐不住,只能拖着那条伤腿一会儿跑去喂喂鸡,一会儿喂喂狗,又在院子里转两圈,等到后晌儿子和老婆快要劳作回来的时候,再动手熬一锅稀饭,其他的饭他也不会做。其他时间便坐在门前,看着太阳从东边跑到西边,甚至无聊到数一数天上的云朵儿,拿起弹弓打一打来来回回飞过去的麻雀。为了让腿好的快点,他自己又瞎鼓捣出来一个偏方,把仙人草的叶子捣碎,在加点土牛工的粉末,又把两颗安乃近捣碎放进去,用凉水混起来涂在自己的腿上,像鸟屎一样的绿中带白的粘稠液体糊了一腿,但是没有任何的效果,反倒是他的这条腿变得十分的瘙痒,不挠痒的难受,挠着又疼的难受,唉!
“高德?你咋没去山里种地去?”胡兽医挎着一个包,站在刘高德家院子外面,脑袋探过土坯墙问道。
“前几天摔了一跤,腿疼”刘高德坐在板凳上回答说,看到胡兽医,他回答的倒是有点云淡风轻,前段时间赵富老汉家牛被药死的那件事,他对胡兽医还是十分的满意的,也很信赖胡兽医的人品。不只是刘高德看好胡兽医,就是整个前后沟里,每个人说起胡兽医都会竖起大拇指,因为胡兽医作为一个也算是手艺人吧,挣钱是其次,为人才是根本,广交朋友,人情门户好了,钱自然就来了,这也就是和气生财的道理。
“摔得严重了么,几天还没好?”
“不严重,赶紧别站在那里了,进来喝口水”
胡兽医推开刘高德家那咯吱咯吱响的大门,跨进来,刘高德顺势站起来,拄着那根光溜溜的拐棍儿一瘸一拐的向窑洞里走去,然后拿出两个杯子,放了点茶叶,倒了两杯水,又拿出来一包烟放在炕上,胡兽医走进窑洞,四周扫视了一番,坐在了炕上,刘高德家十分的干净整洁,红砖铺的地板一尘不染,炕上的席子也是擦得干干净净,家里东西摆放有序,这让胡兽医感到很舒服,然后说道。
“高德拜识对朋友兄弟的称呼好招待”
“那肯定,咱们人穷人富人情门户要好”刘高德也跛着走过来坐在炕上,撕开烟盒,递给胡兽医一根,然后给他点上。
“这么一段时间没见,你倒是变成瘸子了”胡兽医吐出一口烟笑着说道。
“唉,没事,前几天摔了个马趴,不碍事,就是山里的庄稼种不上,把人心焦的”
“庄稼没事,今年种不了明年种嘛,我看你这腿有点严重”胡兽医目光瞥在刘高德的腿上,他穿的还是那天被他老婆剪破的衣服,那一条裤腿剪掉了,其他的衣服由于他的腿肿的有点粗,穿不进去,他只能穿这条没裤腿的裤子,然后给那一条伤腿上裹个毯子,胡兽医尽管是个兽医,对这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牲口和人构造不一样,但是在跌打损伤这方面病理是一样的,他看着刘高德的这一条腿,然后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严重的,就是摔了一跤,庄稼人谁还不摔个跤?”
“不不不,你看你这腿肿的和棵歪脖子树一样,肯定有问题。一般的跌打损伤过上几天早就消肿了,你这过了几天了?”
“五六天了吧”
胡兽医眉头皱的更紧了,深吸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口茶水。
“拜识,我给你明说了,你这个伤不是小伤”
“那还能死人不成?”刘高德莞尔一笑说道。
“啊呀,不保险,你要是不嫌我是个兽医,你把毯子揭开让我看看,其实驴腿和人腿是一个道理”胡兽医虽然在开玩笑,但是看得出来他说的很认真。
“呃,我又不是牲口,哎呀,不用看,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清楚了”
“这不是牲口不牲口的问题,人其实和牲口是一个概念,你让我看看,别把你的伤势耽误了,你这伤不是小伤”胡兽医再次担忧的说道。
“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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