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露诧异道:“哥哥和他说了些什么。”
靖安公冷哼一声,不满道:“你让我怎么说你,早就贵为太后之身,竟如此沉不住气。那杨老太傅过来,本就是有些退让的意思,你倒好,竟将两人赶走,若不是这位杨老太傅养气的功夫着实厉害,这事也就黄了。”
太后没有说话,似乎是有些不满,半晌才开口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靖安公缓缓开口道:“日后尽心扶持这位小皇子。”
“痴心妄想!”太后一咬牙,恨恨道。
“不,”靖安公平静道:“我答应了。”
“什么!?”
太后整个人骤然站起,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怒喝道:“哥哥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靖安公仍旧不动声色,只是转过头看向太后道:“应当是徐家会尽力扶持这位皇子殿下。”
太后闻言如遭雷击,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那小贱种可是抢了煦儿的皇位,你....你们竟然还要帮他?你可是煦儿的亲舅舅啊!”
“我知道,”靖国公转头看向太后,“但是与其替他冒险争夺皇位,还不如静待下一位新君出生来的安稳。”
太后一愣,随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颓然的跌坐在凤椅之上。
“这么说,那老东西是要让秋儿做皇后了?”
靖安公扫了太后一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但嘴上仍旧继续道:“没错,如此一来,我徐家在宫中既有皇后,又有太后,一门双后,如此荣耀,又为何要去冒着风险去争那皇位?”
太后突然凄惨的笑道:“那你考虑过我们母子二人吗?”
外面似乎风又大些了,靖安公站起身,看着太后寒声道:“莫要忘了,你也姓徐!”
他转身朝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终究还是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也不知哪里传来的流言蜚语,竟是连乾卫暗探也查不出来源,只说是前些日子那位闯入深宫的天下第一剑客梁鸿云,将剑道精要藏在了这皇宫之内,想来这些天也是有不少不怕死的江湖人士闯入宫中。我这些年倒也结交了不少高手,过些日子都派到仁寿宫来,护着你的安全。记住了,在这些江湖士人眼中可没有什么礼法尊规,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只是有一点,这些人无论死活,都与徐家没有半点干系。”
太后抬起头,看着靖国公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她缓缓坐直身体,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小贱种,要怪就怪你生的不好,下去陪你那贱货母亲吧。”
靖安公出了宫门,管家早已等候多时。
上了轿子,晃悠悠的朝着国公府前行,只是走了段路程,靖安公突然开口道:“王公的灵堂设在何处?”
管家一愣,思索了下回道:“据说是先送到了那位礼部给事中于大人的家中,王家早就搬离京都,没了宅子,说是派人回老家通知王家大公子去了,这灵堂便先设在这于府之中,那于永丰是王公的弟子,所以宫里,倒也没说些什么。”
靖安公嗯了一声,微微沉吟道:“去于府。”
管家应了一声,便匆匆领着轿夫朝着于府走去。
还未进门,便闻道一阵阵呼天震地的哭喊声。
平日里,几乎无人问津的于府,此刻竟是车水马龙,人声涛涛。
靖安公也是低调,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让管家朝门房通报一声,随后在下人的引领下,避开了人声嘈杂的前院,直接来到后院灵堂处。
这里的人相对而言要少些,只不过前来祭拜的众人瞧见来人竟是靖安公,难免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来讥讽几句?
于永丰也皱眉看向靖安公,但素来涵养极好的他,并未流露出别的神色。
于府上下早已披麻戴孝,于永丰刚要带着全家起身行礼,却被靖安公直接拦下。
他虽才三十多岁,但许多年的军伍生涯让他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如刀刻般的皱纹,整个人的气势也是颇为渗人。
只是此刻,他竟佝偻着腰,朝众人挥了挥手,似是带着谦卑的姿态,朝着灵位一步步挪去。
站在王老尚书灵前,靖安公先是恭恭敬敬的叩首,随即起身上了三炷香,这才转过身叹道:“杨太傅此事做的实在不妥。”
众人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却见他脸上带着悲怆,颇为感叹道:“王公高义,徐某自愧不如。这一切,都是因我徐家一己私欲而起啊,在下着实无言面对王公。”
此话一出,到是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由有些敬佩起靖安公。
要知道天位既定,那么除了那位尚未登基的陛下,其余人也都不会去再提这事去惹恼徐家与太后,但此刻靖安公竟能在王公灵前说出这么一番话,光明磊落,着实让人钦佩。
“只是像王公这般人物,本就该以国礼葬之,杨太傅此举,未免寒了天下人读书人的心啊。”
于永丰低着头,目光却在不断闪烁,靖安公此举到底何意?
嘴上到是应道:“家师在世之时,便最讨厌不尊礼法之人,此时陛下尚未入陵,想来也是不愿死后做出这等逾越之事。”
靖安公听出来于永丰心里应是还憋着一股气,倒也没有太在意,年轻人嘛,在正常不过了。不过他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这于永丰,而是在众人面前摆一摆姿态,自会有人去替他去宣扬此事。
想到这,他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道:“于大人说的是,在下也只是心中略有不忿而已。”他转过头,环视一圈又继续道:“老夫瞧着于大人清贫,着实令人钦佩,但王公名望四海皆闻,想来操办之下,也是花费颇多,老夫这里倒也有些薄银,都是陛下当年赏赐而来,还望于大人切勿推辞啊。”
一番言语,情真意切。
于永丰微微沉默,在众人眼光注视之下,这银子便是烫手的山芋,若是不接,第二天便传开,靖国公亲自登门致歉,你于大人竟还不肯,好大的官威。若是接了,且不说自己于府的名声,怕是更会一直拖累到王家。
思索间只是一瞬,于永丰抬起头,淡然道:“那在下便替王家谢过陛下和国公厚爱。”
靖安公深深的看了于永丰一眼,随即朗声大笑。
此刻有门房匆匆自外院赶来,朝着内堂跑来。
他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是低着头喘气道:“老爷!宫里来人了,正在府外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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