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目光一致地落在了案角那个陶杯,总感觉下一秒它就会掉下来,然而一直到手忙脚乱的雍门风把最后一块龟甲片扫起,那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陶杯依旧稳如泰山。
苍老的大手一搂,泥陶摩擦桌面的声音很是刺耳,陶杯回到了桌案正中,众人的眸光也随着这陶杯定住了,慢慢移,不明所以地凝视着那嘴角勾的辅国大人。
“几位小客是从华国来的,莫非是江酉国的故人?”雍门风开门见山,淡定从容,丝毫不拖泥带水。
卓展一愣,不想这辅国大人竟如此敏锐。
雍门风将陶杯推向左手边,端伯提着一壶新茶过来,仔细斟满。
卓展也接过小侍递过来的温热的陶杯,眼睛一刻未离雍门风的脸,平静道:“没错,江老正是我们的师祖,雍门大人可与江老相识?”卓展虽然现在已经确定江老的开图石就在雍门风身,但却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在意,装傻的功夫真是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雍门风眸色一动,撮了口送到唇边的热茶,抬起头,面容又是一团和煦:“何止是相识,我们俩的情义,可是深的很呐。临行前,他还给老夫留下了一方石刻,说若干年后,也许会有他的故人过来取走,不成想,却来得这般快。”
雍门风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飞快地扫过每个人的脸,在捕捉到那一丝震惊后,满意地敛起眸色,再次端起陶杯,吸溜了口让他浑身都感到暖意的热茶。
卓展心中一沉,看来这雍门风已然猜到了他们的目的,他这般肆无忌惮地发问,许是不会轻易把开图石给自己了。想来自己最初的猜测是正确的,雍门风并不吝惜开图石,而是想利用开图石,从他们身得到些好处,只不过这好处是什么,雍门风还没想好,如果不然,也不会在透露出开图石的消息后便不再作声了。
于是,卓展只得顺着他的意思继续说下去:“雍门大人,我等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寻找师祖留在此处的石刻,不想竟这般顺遂,石刻竟在雍门大人手保管。”
雍门风悠然一笑,风轻云淡道:“只是老朽平日公务繁忙,诸事无法,素来随行凌乱惯了,这小小的一枚石刻放在哪里,还真是给忘了。几位小客莫急,待老朽这几日仔细找找,再给你们。你们就现在宫城住下,我让端伯给你们安排几间房。莫要拘谨,当成自己家便是。”
果然,这是要先留下他们,再做打算了。
卓展暗自一叹,却面不改色道:“那就打扰雍门大人了,端伯,有劳了。雍门大人,我等几人虽无甚长处,但都是练过些把式的,如果雍门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的,我等自当尽心竭力。”
雍门风双眸一亮,不想眼前这个少年竟如此识相,心里有些微惊,表面依然淡定道:“卓贤士有此心,老朽深感快慰,只不过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若真有需要几位帮忙的,老朽不会客气。”
卓展畅然一笑,回头看了眼众人,带头起身,刚想拱手告退,却不想门外的端伯形色匆匆地闯了进来,俯在雍门风耳边说着什么。
雍门风脸色登时一白,那双精明凌厉的眼睛微微觑着,露出摄人的虎狼之色。
端伯的声音虽小,但卓展还是隐隐约约捕捉到几个关键的词。
“六国会盟”“谈判”“割地”“太子”……
卓展观察到,雍门风是在“太子”这个词出现后变了脸色,于是乎,一扇小门,在卓展眼前豁然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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