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展他们这次来到濩彩国,主要就是来送姚依依的,有机会结识了含征井,算是个意外惊喜。虽然一开始双方发生了一些不和谐的小插曲,但误会解除后,自然就一切顺遂了。
既然联盟已达成,卓展他们便勿需再在濩彩国多留了,于是便在第二天一早,向麒王含征井和濩彩国国主辞行,回驿馆收拾行李,并通知易龙一行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平逢山,石巢国。
出城十里,官道两旁,整齐的农田已是金黄一片,麦浪连成了茫茫金波,风吹麦浪,一片耀眼的金光。
令卓展他们吃惊的是,麒王含征井竟携金靴侍卫灼平,两人一身土布常服,头戴斗笠,肃立在迎送亭翘首等候。
卓展从没想象过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会有这副打扮的时候,看来此二人是为了躲避城中那一浪接一浪的老幼妇孺,乔装而来,特地为他们送行的。
不过含征井那高贵的气质和俊逸的身姿,并没有因为这身朴素的衣裳而黯淡无光,反而在粗布简服的衬托下,更显超凡脱俗。
想起前两日含征井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那精致的一丝不苟的华服,跟眼前这副看起来有几分侠气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卓展知道含征井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多么的不容易,不禁心底一热,大为感动。
“殿下,先前在宫城已叨扰两日,诸多烦渎,此番殿下又出城相送,我等惶愧万分,不胜感荷!”卓展激动上前,与含征井执手相望。
含征井赶忙摘下斗笠,递给身后的灼平后,又再度握住了卓展的手,四只大手紧紧攥在一起,分外有力。
“卓公子,莫说这些见外的话,本王昨日与卓公子一叙,相识恨晚,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出来送你们一程。况且,有些话,当着国主和依依的面也不好说,本王若不前来,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殿下言重了,我等此番只是去石巢国寻回师祖留在那里的开图石,如果按照师祖往常的套路,一定还会有一枚开图石留在王畿的,想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含征井顿时眸色一亮,神采奕奕起来:“哦?当真如此?等卓公子到王畿时,本王定要摆宴,与卓公子痛饮畅谈三天三夜!不,还不够,本王要与你歃血为誓,义结金兰,可好?”
卓展见含征井如此热诚,大为感慨,连忙应下:“如此这般,便太好了,只是,卓展何德何能,能与殿下结拜?”
含征井不乐意了,立马打断了他:“哎,你我志同道合、同心合意,结为莫逆,有何不可?卓公子,不,卓贤弟,本王此番回去,就只待与你一叙了!”
“好!卓展一定尽快寻得开图石,早日前往王畿。”
“呃”赤妘实在不愿意这个时候打断腻乎得发粘的两人,但她一直盯着两人攥在一起的手,说不出的别扭。心中的醋坛子虽没被打翻,却好似开了个不起眼的小洞,缓缓流淌出酸溜溜的东西,令她十分不安。
赤妘原本觉得,姚依依才是她最大的情敌,不想遇到了姚依依的未婚夫,赤妘才发现,自己最大的威胁,竟然在这儿等着呢。
“呃那个”赤妘的眼睛滴溜溜转向卓展,指了指他俩好似长在一起的四只手。
两人这才意识到,尴尬一笑,闪电分开。
含征井揶揄道:“赤妘姑娘,秋来寒暑不常,路上一定要照顾好卓贤弟,切莫有疏漏啊。”
赤妘一愣,茫然地点着头:“这个自然。”心里却想着,我照顾不好,你就照顾好了?自作多情。
旁边的段越看着赤妘写在脸上的情绪,朝赤妘嘟了嘟嘴,满脸坏笑。
跟赤妘客套了一句,安抚结束。含征井又再次看向卓展,正色道:“卓贤弟,昨日你我所谈之事,本王思量一夜,心中大为鼓动。本王今晨已与灼平拟了一份名单,均是与本王有过私交且为人刚正的各大山寨寨主、长老,本王不日便会派出暗探,前往联络,虽不泄密,但也多少透露些风声,为咱们日后的起事做好铺垫。”
卓展一喜:“那太好了,山寨力量虽但架不住多,毫毛拧成麻绳,也是能鞭筋动骨的。对了,殿下,木匣中的黑巫秘术,还望殿下”
含征井欣然点头,慨然道:“谨布区区,不足挂齿,卓贤弟大可放心就是。”
卓展心中畅快:“那就劳烦殿下费神相助了。”
些许客套后,含征井却话锋一转,神色倏忽凝重起来:“卓贤弟,只是你们此番去石巢国,为兄还是有些不放心。”
“哦,倒是为何?”卓展也陡然严肃起来,侧耳倾听。
“卓贤弟,你可知,这石巢国中,可是只认辅国,不认国主的。”含征井神情颇为复杂。
“辅国?”卓展满脸疑惑。
“没错,辅国,任何一方一山都未曾有过的官职,却在石巢国诞生了。这是石巢国老国主临终前特意为自己的宰尹雍门风设立的,辅国权力凌驾于国主之上,有自行制定律法、废黜不德不贤太子、甚至弹劾国主的权力。”
云婴也感慨道:“此人我也有所耳闻,他的大名,在中山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当初父那个人,也是对这位辅国大人推崇备至,自叹弗如。”
卓展一听,来了兴趣:“能被姬无忌这样夸赞,那这么说,这个雍门风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哪里是了不起,简直是可怕。”含征井眸色一沉,肃然道:“卓贤弟,你们有所不知,石巢国老国主病逝后,新国主即位,然而这位新国主樊尤却是一个常年泡在药罐里的病秧子,对国事政事是有心无力。于是,石巢国上下大小政事,便都是辅国雍门风在处理了。他,才是石巢国真正的掌权者。”
“哦?大权旁落,那这个新国主不着急啊?也不说立个太子辅政什么的。”段飞插嘴道。
“太子倒是有,但作为樊尤这个病秧子唯一的儿子,太子从小就是被蜜灌大的,本王听闻这个太子骄纵暴戾、穷奢极欲,是个不折不扣的废子。”含征井道。
“嚯,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壮子直摇头。
“辅国当政专权,国主和太子就不担心江山改姓吗?”卓展很是困惑。
含征井笑着摇了摇头:“怪就怪在这里。这对父子呀,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
“这父子俩,真是没心没肺。”段飞也忍不住吐槽道。
“为何?”卓展不解。
“因为这位辅国大人,虽然历经两代国主,一位储君,权力大如天,如今却已年近古稀,算是一只脚迈入棺材的人,此时还没覆权,怕是今后也不会了。”含征井解释道。
“那合着这位辅国大人还真是一代良相了?”
含征井点了点头,眼底却浮出一抹异样:“良相不假,但此人心思机敏,手段狠辣,当真是不可不扣的人精。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别人若想占他一寸蒙阴,他便会十倍百倍抢夺回来,从未失手,实在可怕。”
“此话怎讲?”卓展对这位辅国的兴趣倒是越来越浓了。
含征井轻叹一口气,抬起头,极目远眺翻滚的金黄麦浪,沉吟道:“这石巢国原本只是个下辖一山三城的弹丸小国,土地贫瘠匮乏、百姓一贫如洗。且石巢国夹在六大强国之间,经常被抢河掠地、欺凌边民,受尽折辱。
他雍门风自打登上这辅国之位起,便暗中筹谋,耐心花了十年的时间,凭借一己之力,悄无声息地吞并了周遭五个小城国,如今,竟扩张到能跟那六个虎狼大国相差无几的地步。”
“这么厉害?这人究竟再怎么做到的?招募新兵、发展贸易?”赤妘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急切问道。
身为南山赤帝之女,赤妘在南山的时候就对各大封地之间的博弈、抗衡很关注,深知要振兴一方土地是多么难的一件事,这不是一代明主、一朝名臣奋发图强就能实现的,因为不可抗力太多,来自外部的压力更大,不经历几代人就想一步登天,简直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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