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子和我们,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怎么说?”
“野子我问你,什么叫马子?”张翼民反问孙野。
“你生在峄县能不知什么叫马子?马子当然就是土匪了!”
“我当然知道,可你能说清什么是土匪吗?”
孙野迟疑一下:“跟官府作对的就是土匪。”
张翼民点点头:“从古至今,历来官府都是把对抗自己的军事力量称之为匪,根本不管那所谓的匪是不是真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们一直到现在不也被他们叫做孙匪?可我们是真正的土匪吗?”
“你说的对!军阀的那帮官兵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匪!”
“河南和陕西,一些我们的队伍因为势单力薄无法与官兵对抗,就上山当了土匪了。”
孙野调侃的语气:“看来你们那里也并非都是意志坚定的革命同志啊。”
“他们是以土匪之名,行革命之事。”
“这词头回听说,怎么个意思?”
“现在散落各地的革命队伍都在军阀的夹缝中生存,革命这两个字有着天大的分量,这两个字意味着反抗,意味着和军阀彻底决裂,意味着和军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只要他们只要在自己地盘上一听到哪有我们,立马就发兵围剿……”
“我明白了,他们在军阀的地盘上,一亮出革命的旗号来,立马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而戴上土匪的帽子,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官兵,基本就能保证平安无事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法子可够馊的。”
“夹缝中求生,为了保全实力也只能这么做了。”
“君子藏器于身,适时而动?”
“对,虽以土匪之名,可他们实质上都还是按照革命军的纪律来,从不行土匪的杀人放火绑票劫财之事。他们这样做不光保存了实力,还收编了好些土匪队伍。”
“我光听说过军阀收编土匪,还没听说过你们也收编土匪。”
“当土匪的也不一定都是坏人,好些土匪都是当地的贫苦百姓,连年的天灾兵祸逼得没活路了才上山落了草。他们骨子里都是纯良的,只要施以纪律严加改造,就能成为革命队伍。”
“这就是你说的,马子与革命军,只有一步之遥?”
“是的。”
“这么说,那咱峄县这一带好些干马子的也是叫狗娘养的官兵给逼的,他们改造好以后也能跟着你们混?”
“那当然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便见孙全从路的尽头骑马而来。
“五少爷,可找着你了五少爷!”孙全跌下马来,张口气喘地嚎道,“家里出大事了,韩贵去咱家抄家了!”
“什么!”孙野翻身上马,把马抽的嘶鸣乱叫一阵,踏尘而去。
“孙叔,你快去抱犊崮叫周天成带人来,不然老野会有危险!老野你等等我!”张翼民撒开两条腿向孙庄方向跑去。
……
孙家已是一片狼藉,院子里堆满了从屋里搬出来的所有能卖钱的东西,包括家具、铜习练盆、首饰钟表等等,全都贴上了封条。
官兵们依然进进出出在屋里翻箱倒柜搜刮着。
孙昌已然颓丧,绝望地瘫坐在墙角。
孙恒在一旁苦苦哀求指挥抄家的韩贵。
“韩长官,你可是说的好好的再也不来我家,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老子说什么了?老子记性不好!”
“你——”孙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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