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给他说说咱老高家的光荣。”
老薛依次指着折子本和勋章,开启了滔滔不绝的演讲:
“这是当年吏部封俺们老爷做兖州知州时的文书,这个是前朝毅勇侯曾国藩收俺们老爷为义子的‘父子连心贴’,这个是俺们老爷同前朝两江总督张勋结拜时的‘金兰帖’,这枚勋章是俺家大少爷前年在北平升中将时,黎大总统授予他的,这是俺家二少爷去年升少将时,陆军总长曹老帅亲授的……剩下的就别说了吧老爷,不然说上三天三宿恐怕都说不完。”
“说说这个吧。”高老爷用烟嘴指了指头顶“大夫第”的匾额,落款是“袁慰亭”。
“这仨字,还是当年袁大总统为老爷您写的呢!”
“什么大总统,那是光绪二十五年的事儿,那时候袁世凯还是山东巡抚呢。”高老爷纠正道。
“对,对,是俺记错了。”
“老薛,前两天你大少爷来信说,曹老帅要他女儿许给老朽之孙、你小大少爷,也不知日子定了没,你去信给你大少爷问问吧,我还急等着抱重孙子呢!”
“是老爷,我这就叫账房周先生给大少爷去信。”说着,老薛回了院里。
“这真是个惹不起的硬茬子啊!”陈大麻子小声对韩贵说。
“后生,你说我老高家还缺你那点光荣吗?”高老爷不屑一顾道。
“不缺不缺,高大老爷,我们军饷都拖了快一年一分钱没发了,我上哪弄钱给你交租金啊!”
“没钱就去找免费的宅子住,老朽这安阳村里没人住的宅子多了去,你们住去吧。”
“那一个个破宅子七漏眼儿八漏缝儿的,还有的连房顶都没了,去那儿住我还不如住猪圈呢!”
“那请便吧。”
韩贵和陈大麻子四目相视,陈大麻子两手一摊表示他也没办法。
韩贵余光瞥见了身后一身上校常服的李麟,顿时喜出望外。
“您就是北平来的独立团李团长吧!”
“在下李麟。”李麟面无表情道。
“长官好!”韩贵扯了一把陈大麻子,二人齐刷刷地立正向李麟敬了个礼。
李麟云淡风轻地还了个礼。
韩贵上前便握住了李麟的手:“长官,你快帮卑职说说情吧。”
“高老爷,李长官可是吴大帅的干儿子,你不给我们面子,总得给李长官点面子吧。”陈大麻子硬生硬气嚷道。
“吴大帅的义子……老朽长子同曹老帅是亲家,论辈分,你得叫老朽声爷爷。”高老爷只瞥了一眼李麟,便继续怡然自得地抽着自己的水烟。
“想必您就是前朝兖州知州、一门二子两将军的高澄涟高老先生?”
“是老朽。”
“爷爷好!”李麟恭恭敬敬向高老爷鞠了一躬,“令郎荣祥将军从严治军,深得曹老帅器重,晚辈也十分敬仰荣祥将军。”
高老爷点点头,满意地打量着李麟。
“韩营长,你租用高老先生家三进大院四十间房,高老先生要你每月三十块银元,这不过分。”
“这……好吧!”韩贵不情愿地从军需官手里接过三十大洋递给高老爷。
“去给账房周先生吧,老朽不沾你这不义之财。”高老爷起身背着手走进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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