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刘牵来了一头牛,牛后拖着一架木板车,车很旧,孙野把屁股放上去时,木板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
辫子刘坐在车头赶车,孙野、周天成坐在后面。
山路仅容这辆破牛车勉强通过,路还不平,大概在松柏林里穿行了二十分钟,有五里地的样子,到了抱犊崮的山脚下。
这里俨然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幽深的山路尽头忽然豁然开朗,在呈梯田状的一块几百亩面积的山坡阳面上,散落着近百座纯粹用青石板搭建的房屋,其中几座庙宇夹杂其中,路面也都是用规整不一的青石板铺设。
房屋外的马子,有的在下象棋,有的在晒太阳,还有几个在生火做饭。
孙野知道,这片“世外桃源”和寨门都是当年太平天国的“北汉王”刘平留下的,闹太平天国时,这里是“北汉王”义军的营寨,依托这里,他们和清兵死磕了多年。
周天成、辫子刘把孙野领到一个规模宏大、足有二三百平米的石墙青瓦悬山顶的建筑前,建筑匾额上刻着“兄弟堂”三个字。
大厅中堂位置摆着一把大交椅,左右两边摆了四列许多椅子,中间是一张长条桌。
“我记得这过去是大雄宝殿吧,我小时候跟着我娘还来这烧过香呢。”孙野说。
“是啊,原来这里摆着如来佛祖,俺们上山以后,俺就带着弟兄们把佛祖爷爷给敲碎铺路了,俺最不信他们说的什么狗屁因果报应。你看他们那些官府军阀,整天做了多少孽,可报应在哪?他们还不依旧活得一个比一个滋润?除了山半腰的关老爷庙还留着,剩下的全让俺给弟兄们改成住的地方了。如来佛祖这里宽敞,专供咱弟兄们议事喝酒吃肉。”辫子刘道。
孙野把包袱解下摊在桌上,露出里面的五百银元。
“我爷说你们在山里过得不容易,叫我给你们送点钱来。”
“那不等于你花了五百大洋把老爷子赎回去了?这钱我不能要。”周天成道。
“我爷一片心意,收下吧。”孙野把银元推到周天成面前,却又被周天成给推了回来。
“你再不接我可生气了啊,你知道我什么性子的。”
“生气我也不要,我要真图少爷的钱,就不把老爷子给送回去了。”
“行,那我回去半道上扔了。”孙野抄起包袱转身就走。
“二哥,人家老爷子和孙少爷一片好意,咱就收了吧,正好买点家伙什儿用。”
孙野拿过桌子上辫子刘的“汉阳造”瞧了瞧,“光绪十一年出厂的,比我年纪还大好多呢。”
“就这个,俺们还得好几个人轮着用一杆呢。”辫子刘说。
“那你还打肿脸充胖子!拿我当外人?”孙野把包袱塞到周天成怀里,“走了,我还得得回去帮我爷张罗着卖地呢!”
周天成追出兄弟堂,“少爷,要在青岛混不下去了,来山上给我们做大掌柜的!”
“别呀,咱还是后会无期吧!”
孙野郑重地跟周天成抱了个拳,牵过栓在树上自己的马,翻身上马离去。
……
孙家大院三进院里,孙桂良正拿着剪子精心地修剪一棵栀子花。
孙全从外院匆匆走来。
“老爷,那韩贵又来了……”
孙桂良随手将剪子丢进花盆里,铁青着脸背上手向外院走去。
韩贵带着四个官兵迎头走来,一见孙桂良忙打招呼:
“呦!孙老爷子活着回来了?”
“不然死着回来?”孙桂良硬生硬气地说。
“怎么回来的?”
“除了拿钱赎,还能怎么回来?等你们官府去救?那恐怕我得烂在抱犊崮了。”
“实在抱歉孙大老爷子,没能维护好一方治安,我向您老人家郑重道歉!”
“维护治安?你们以后不扰乱治安,老少爷们就烧香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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