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家的回忆(2 / 2)正宗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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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当年喝上二两白酒,就要念叨这些。

这话杨宕勇从记事起,一直听到父亲离世时。

四十多年,他听了无数回,每次父亲提到当年的贫穷,提到爷爷奶奶当年的辛苦,眼角都要泛红。

听得多了,曾经,杨宕勇觉得父亲太唠叨。

后来,杨宕勇长大了,有了孩子后,他渐渐理解了父亲。

只是当杨宕勇跟儿子讲述爷爷跟祖辈当年的不易时,他从儿子眼中看到的只有不耐。

杨宕勇的儿子更是糖罐里长大的,虽然杨宕勇也没什么钱,可贫穷,对杨宕勇的儿子来说还是很遥远很遥远。初音未来,inkinrk乐队,电脑,手机,这才是他的世界。

时代不同了。

杨宕勇自己小时候也不让父母省心,成绩不好当然厌学,于是各种逃学各种旷课,考试红灯笼一挂就是一排,然后当然是母亲各种打骂,赶出家门,不让吃饭,这都是常态,母亲气急了,给脖子上挂个书包让杨宕勇出去要饭这种奇葩事也发生过。

当时的杨宕勇也是头铁,各种不服气,各种顶牛,母亲常常骂杨宕勇脑袋上四个旋,果然倔得很。

等高中毕业了,参加工作了,杨宕勇才发现最幸福的还是学生时期,才理解母亲当年为何恨铁不成钢。

可惜,晚了。

杨宕勇笑了。

母亲常说世上买不到后悔药,现在的自己岂不是买到了?

跟学霸的哥哥,各种拧着来的老二相比,老三杨宕迪小时候可是父母的乖宝宝。

学习用不着父母操心,成绩虽然没在班里拔尖,可也算是上游水平,写作业从来用不着人督促,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定按时完成,母亲让写的课外作业再不开心那也是坐下来用心完成这点杨宕勇当年拍马都赶不上,他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写不完,哪来什么母亲布置的课外作业?

生活上,杨宕迪也是母亲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说该加衣服了,就多穿一件,绝不会像杨宕勇一般流着清鼻涕说自己感觉很热,不加衣服,然后如愿感冒,不必去学校传染别人。

看起来听话乖巧很不错,只是未来的日子现实却让父母很失望。

父母转业到甬城工作后,杨宕勇与杨宕迪也跟着转学去了甬城的学校。

边疆与沿海城市的教育水平本来就有很大差距,加之边疆人们之间交流主要用带有一定西部口音的普通话,而沿海地区人们却大多用当地方言进行交流,在那个年代,说普通话你得到的不是同等对待,而是嘲笑的眼神说普通话的都是外地人,而歧视外地人,在那个年代是很普遍的社会现象。

甬城方言本身语速就快,还深怕自己声音小了别人听不到,说话简直像咬牙切齿喊出来,情侣之间说个悄悄话,在外地人耳中也像俩不世仇人在吵架,难怪世人都说:宁听苏州人吵架,不听甬城人讲话。

回到甬城,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加上当时甬城学校老师普通话水平糟糕之极,老师在台上讲课,坐在教室里的俩个外地土豹子听起来就像扶桑人在叽里呱啦说话,说的什么自然全不明白,连老师讲的课都听不懂,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宕勇早已破罐子破摔,你用甬城话说我说的是“屁通话”,我还嫌弃你方言是外语呢,咱中国人只说中国话,对一切鸟语全当耳旁风,别说高中三年没学会甬城话,就算后来在甬城生活了四十年,他照样不会说甬城话,从骨子里,杨宕勇就反感一切方言。

杨宕勇觉得方言简直是反人类的存在,语言本来是人们用来进行沟通的工具,说方言明显是对沟通设置障碍,也不知那些呼吁保护方言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抱残守缺,杨宕勇对呼吁保护方言的专家嗤之以鼻。

杨宕迪倒是对方言没那么抵触,他很快就过了语言关,虽然到老,杨宕迪说的甬城话也不那么地道,可用来跟本地人进行交流是毫无问题了,只是等他过了语言关,前面落下的功课已经对他的学习造成了影响,中考时,杨宕迪成绩没上普高线,只能去读技校。

技校读出来只能当工人,父母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歧视工人这个职业,父亲连自己老家当农民的几个姐妹都不歧视,每年还要接济一二,又如何会歧视工人?

可工人没那么好当,当杨宕迪要结婚了,赶上江南民营经济大发展,国营企业大批倒闭,小品演员都说了:“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杨宕迪倒是不想下岗,可企业关门了,他想不下岗都不成,领了几个月失业金,杨宕迪开始了不平稳的工作生涯。

杨宕迪摆过地摊,被城管赶得到处跑,租过店面在幼儿园门口卖玩具,结果半年营业额还不够租金,民营企业打过工,又没农民工那么好体力,加上企业主明明说工资三千,却一直拖着不给,年底结账了,老板又说你在我这住宿要多少钱,吃饭要多少钱,劳保用品要多少钱,零零碎碎一加,得,白干不说还要倒贴老板钱。

投诉?人家老板是政协委员,企业是外贸企业,牛得很,劳动局劳动纠纷调解两次就不了了之。

工作的不顺让本来爱笑的杨宕迪脸上没了笑容,找老婆时他第一次没听父母的话,找了个外地没文化的女人。结婚本来是过日子的,可他找的老婆也是奇葩一朵,杨宕迪的钱管得死死的,一个月口袋里没两块钱不说,家里的钱全拿去给了老家,别说一年没给杨宕迪买几件衣服,就连后来生了女儿,当妈的也没给女儿买过什么东西。

这样的儿媳,婆婆当然看不惯,儿媳又觉得对比二儿媳,婆婆总是针对自己,一碗水没有端平,火气大得很。杨宕迪也是苦,母亲那边他要听话,可老婆那边他也舍不得说道一二,于是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杨宕迪找的老婆连小学都没毕业,衣装打扮怎么俗气怎么怪异不说,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含不含蓄,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又常常在外面对外人说婆婆对二儿媳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如何对自己不好,让外人用怪异的眼神看母亲,一辈子没跟外人红过脸的母亲如何受得了这个气?结果被小儿媳气得住进了医院,结果小儿媳还说母亲是“老不死”!

这事发生后,父母只能叹息家门不幸,杨宕勇也第一次对弟弟挥起了拳头。

回到家杨宕迪也对老婆红了眼,第一次对老婆扇了巴掌,结果一巴掌后果很严重,老婆跑回家闹得要跟杨宕迪离婚,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最终,俩人还是离婚,女儿跟了杨宕迪,他老婆跑到外地去寻找“真爱”。

杨宕迪离婚在杨家造成很大的影响,父母常常叹息老婆找得好,家里才能好好过日子,老婆找不好,家就不成家了。没多久,父亲就因为心梗离世,杨宕勇常常觉得父亲的离世,跟杨宕迪找得老婆很有关系,为此好久没给自己弟弟好脸色看,只要有一点不满,他就觉得手有些痒痒。

望着关闭的房门,听着外面父母与弟弟的对话,杨宕勇眼睛有些湿润。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一世,杨宕勇绝不会允许历史再次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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