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成面色有些凝重,不自觉看向东北方向,轻声道:“月初的时候,河南方面调派了四个军去东北,那边应该是快要爆发战斗了。等我做好这边的工作,应该也会过去。有些人欺负我们是新建立的国家,妄图趁机破坏社会主义的大好革命建设局面。他想得美!这次我们让全世界都看看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是任何人都不能欺凌的。”
说到这,孟成不自觉挺直了腰板。
曹安堂同样腰杆笔直,看向远方,轻声呢喃:“我也要去!”
“你?哈,你腿的伤好了?”
就这一句问话,让曹安堂的脸色顿时黯淡下去。
孟成也知道不该提这下,急忙伸手拍拍曹安堂的肩膀。
“你小子就给我老实待在基层做工作吧。新中国各方面的建设都需要有人支持。只要你坚守当初我们当兵时,希望家里父老乡亲过好日子的本心,在哪都是一样的。”
别把土改工作当小事,全国数万万农民群众,才是新中国长久的根本。
孟成伸手拍了拍曹安堂的肩膀,突然想到了什么,回手从公文包里掏出来厚厚一沓报纸包裹起来的物件。
“拿着吧,这是你的退伍补贴。耿连长知道我来找你,让我一道给你带过来的。”
“这,这么多?”
“快两年的啦,你小子也不知道县政府去问问自己的待遇。这次我给你带来,下次你自己再走五十里路去领。”
孟成站起身,数出几张票子放在桌案。
“你慢慢吃,吃饱了就赶紧回祝口村,记住,我到之前一定要稳住村里的情况,千万不能在出现打砸抢的事情。”
“村里的人我能稳住,徐老财的命我也能保住。怕就怕,老天爷稳不住啊。”
“什么意思?”
“只要一下雨,不管你土改不土改,地里的棒子都得收。老孟,你能管住老天爷下不下雨吗?”
曹安堂抬手指了指外面的天。
孟成转头看了一眼,认真点点头:“明白了。哦,对了,还有件事,你和连成根……”
“我自愿的。”
曹安堂打断了孟成的话,头也不抬地继续喝汤。
老孟没再说什么,出门坐小汽车离开。
这一碗羊汤也没喝多久,曹安堂总觉得有些食不知味,招呼店小二收了饭钱,起身走出羊汤馆,绕了个圈又来到邮电局的门口。
县里的邮电局是当初一家当铺改的,招牌换了,可里面的柜台还是齐头高的窗口,远处还能看见人脑袋在里面晃,近了就啥也看不到,只能仰着头使劲往里喊:“同志,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有没有曹安堂的信。”
“没有。”
“不是,同志你好歹帮我查一下啊。”
“不用查,这半个月都没信件往来了,谁的都没有。”
柜台里面传出来的不耐烦的声音,曹安堂满脸无奈,一回头看见墙根旁摆放的报刊栏,眼睛亮了一下。
“同志,这报纸多少钱一份?”
“不要钱。你要认识字能看懂,那就随便拿。”
曹安堂不再说话,迈步走过去翻找片刻,这段时间的报纸,按照日期一样一份,卷了厚厚的一沓夹在胳膊下面,转身离开。
午后的天,闷热得很,树的知了好像都被热晕了过去,发不出半点声音。巴掌大的蜻蜓越飞越低,地里的蚯蚓拱着头往外钻。
整个祝口村各家各户大门紧闭,静的出奇。
猛然间,一声破锣震响,惊得所有人还以为是打雷了,忙不迭往屋外跑。
没等到院门,紧接着就听一声大喊响彻全村。
“村里的老少爷们,地主压了我们几十几百千年了,你们就那么愿意辛辛苦苦一整年,种出来的粮食全都给徐老财家的胖儿子吗?有哪个不愿意的,拿家里的铁锨锄头,现在出来,和我一起去徐老财家,砸了他的家门,打死恶霸地主,分了田地,往后种啥都是咱自己的!”
“村里的老少爷们……”
一声锣响,一声喊话。
小栓子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走到村头。
也不知道他从谁那学来这些个鼓动人心的话,句句不带重样的。
曹安俭听得心头火热,转身就想去拿墙根底下竖着的锄头,结果手没碰到锄头,耳朵先让自家婆娘给拎住了。
“你干什么去?”
“不是,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我这算轻的,要是换徐老财家的雷公电母来,脑袋给你削掉了,看你还知不知道疼。给我回屋,听老太爷的话,等安堂回来。”
屋门咣当一声响,曹安俭是出不去院门了。
各家各户依旧大门紧闭,也有攀到墙头往外看的,瞧见小栓子举着破锣看过来,立马缩着脑袋回去。
就连土匪进村也没消停过的黑蛋和二愣子那俩半大孩子,都让爹娘给拴在了屋里,不准出门。
小栓子喊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也没见有人出来响应他,气得狠狠把破锣往地一摔。
“行,都没种是不是。那就别后悔。等我打死了徐老财,整个村的地都是我的,你们都得给我种地!”
一把镰刀在手,小栓子气势汹汹朝徐老财的宅院走去。
当初敢混不吝地跟着土匪做事,后来又半点不犹豫准备刀劈许阎王脑袋,足以证明这小栓子骨子里带着股狠劲。
可光有狠劲那是不够的,你还得有手段才能办成事,愣头青一样独自冲到徐老财家门口,迎面对的就是“雷公电母”。
“雷公电母”是村里人对徐老财家两个手段狠辣打手的称呼。
雷公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祖籍梁山,从小学武,后来到了祝口村吃着徐家的、住着徐家的,打那开始谁欠了地主家的租子,全靠雷公门去一双拳头搞定。抗战那会儿,听说这雷公还出村子,赤手空拳打死了两三个落单的鬼子。
电母是个膀大腰圆的女人,雷公的婆娘,徐老财远方表亲家的闺女,当初逃难来的这里,徐老财做主许给了雷公。有时候,雷公不好出面或者不屑出面的事,也是电母去搞定,附近十里八乡再彪悍的婆姨,在电母面前,那也老实得像只兔子。
遇这俩人,小栓子的腿还有些软。
但手里握着镰刀,心中多了几分胆气。
“让徐老财出来,交出所有家底,再把长秀给我,我饶他一条狗命。要不然……”
“滚你大爷的!”
雷公人狠话不多,去一脚就把小栓子踹了个跟头,叮当当镰刀摔飞出去好远。
小栓子就感觉让一匹马给迎面撞,躺在那半天喘不来气。
雷公不屑地啐了一口,挥挥手:“捆了!”
登时有两个长工从院子里跑出来,手脚麻利给小栓子来了个五花大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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