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而言,先且不说齐一门的少主身份,就凭我夺得人间会第二。天下男男女女,会钦慕我的就不在少数。你这般做法,实在是舍本逐末。”齐一说实话的时候不会考虑到话从口出自己是否狂妄,看到女子就因为跟他说句这么微不足道的话他就感觉到一阵惋惜和痛心。
听到齐一这样说,言青木原本应该忧伤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欢快。他这是在关心我?他就是在关心我。
男人女人总是看到的事情一个样,而出现在心里的想法两个样。
好像天下道理确实在这些东西上面,总是讲不通的。可又不能不讲,不讲就乱了。
“嗯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关心我就是最有道理的地方,言青木此刻心情大好,好到就快要跳起小步,哼起小调。
“如若姑娘愿意听,齐一对姑娘有些建议。”
“愿意愿意,你说的我都愿意听。”
“世间事,往前看一定会有他们这般做的缘由。楚家世代修道,奈何天赋不曾登顶墨海。姑娘的父亲打破桎梏,出世便天赋极佳,乃是那一辈人中翘楚,平日里可谓是父亲疼爱,兄弟爱护,族人爱戴。不过分的说,你父亲承载了楚家甚至于东楚蛮洲的希望。曾经的几十年里,楚家在你父亲身上付出的心血是非常巨大的。然而,你父亲为了言家为了你母亲,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在皇族手里保下逆族。楚家人只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死了,怨愤无法倾泻,所以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便会待你冷漠,视你为罪源。这或许就是你受到为难,遭受不公的起因。”
“这些事是不是墨海很多人都知道?为何没人和我说过?”言青木只记得,家里照顾自己的人对此些陈年往事三缄其口,全家人都姓楚,唯独她姓言。
“这个别人是否知晓我不知晓,但是齐一门很多人都是知道的。”齐一如实答复。
“事到如今,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终究只是个异姓人。”言青木想到这些,难掩失落。
“姑娘听我一言,姓名只是微不足道的名号,你今日姓楚也好姓言也罢,你都是你父亲的女儿,身体里流淌着楚家的血液。将来楚家福祸,都是和姑娘相连相依。”
“若我流淌的血液不是楚家的呢?”言青木迫切的追问,“这样是不是我就该死?”
“啊?”齐一错愕,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惊讶使得齐一一时间失了从容,好在齐一反应迅速,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
正正嗓子,看着满含期待,此刻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这个女子。齐一说道:“姑娘只管尽心,其他的可听命于天。船到桥头自然直,上天自会有所指引。姑娘既没有伤天害理,又没有十恶不赦,何至于该死呢。上一辈的风月,我们可以不看的。”
“对你而言,是不是世间发生的所有事,所有奇谈风月都可以用道理来解释?”言青木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莫说我死板不懂变通。书生眼里的世界就是有方正因由的,文人风月就都在这些道理里了。”齐一不知道,他的坦诚是言青木最钟意的地方。
良久无话,言青木眉头舒展,看起来好像比原来时候要释怀一点。
“谢谢。”等了好半天,齐一听到这样的一句,心道花费的功夫不算毫无意义。
平时里对着大哥和三弟感觉不到,这时得到别人的赞许,齐一感到到一丝欢快。或许齐一还没有意识到,他是个很喜欢帮人解惑的人。
两人并步走,期间话语不多。原本就无所事事闲庭漫步的齐一,忘了原先萦绕心头的烦闷郁结,心情好了太多。
半路上,齐一突然瞥到女子脸上的厚粉。轻轻的俯在她耳边说:“姑娘化妆想必初学,其实你不化妆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嘭,少女的心里仿佛什么东西被打碎了,惊醒了一头小兽,小兽没头没脑的在胸口乱撞,撞的少女险些不稳,跌倒在他的话语里……
……
夕阳慢慢爬上云梢,城外大乱,黑衣人们浴血追着猎物,趁着黑夜未来,世界还有光,宣泄着心中痛苦。
言青木偷偷地看着齐一的侧颜,心道,这真是世间最美的容颜,末了还吞了口口水。吞咽口水时微小的咕噜声晃神就过,但是却被齐一听见了。
“姑娘饿了?”齐一脑海里浮现出女子人间会宴上大快朵颐的潇洒模样,轻轻的呵笑,问道。
言青木红脸不能再红得了,但是羞赧还是冲进了脑中,小脸发烫。怎么吞个口水他都能听见啊,好像自己是有点饿了。
“我没有钱……”言青木突然才意识到自己从不带钱,弱弱的说。
“我有钱。”齐一再次说出这句话,虽然身边的人换了,仍然是感到很有面子。
……
算算时间,一炷香之后秦微凉那个小丫头就会从这里经过了。李青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算是个男人,在这儿蹲她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身边的男子一手横箫,择一处阴凉盘腿就地坐下。大白天日光不烈,他依旧轻轻的吹奏,一曲今夜良宵,即使听个千遍万遍,还是让人觉得婉转动听。
负手而立,微微仰头,迎着暖阳,任由清风吹动发丝飞舞,李青月静静地听着曲子,等待这倾城来者。
吹奏竹箫的人闭目专注,手指不停的变换着位置,口中吹出的气息悠长不息。他陶醉在自己的曲中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曹一折很喜欢,很喜欢在深山老林里寻一处安静地儿自曲自赏。他觉得这就像在为这个无边世界演奏一样,而他是那个此间孤立的独奏人。
一人沉醉在箫声中,一人矗立在冬阳下。
曲声过处,花草合着节奏摇摆,在一下又一下的摇摆中生长。深埋土里的种子好似受到了召唤,应声破土而出,变成嫩芽,长成小苗,渐渐高大,新叶微生,结出花苞,盛开一大片鲜红。原来此地原先生着一大片徘徊花,此时在凛冽冬日,全部尽情绽放…
李青月静静地看着周围的枯树逢春,鲜花绽放,悠长的一声呼出一鼻腔浊气,缓缓看着此时湛白的青天。含情的双目这样的深情的注视,天也不给点反应?
终是曲终人散会有时,曹一折在曲末时缓缓睁开双眼。当竹箫与唇分别时,原本遍野的徘徊花断气一般的尽数枯萎,然后化为尘烟,在风过时随之散去。等到一切归复来时的模样,花不见花,枯树没了新叶,但两人仍旧一立一坐的在这里,土地间还留着种子破土的小孔。
只是繁华早落尽,来年此地不徘徊。
在隔一片林里的那一边,鸠浅此时斗胆拉着她的小手,试图把她带向另一边,不再往前行。然而,女子潇洒的一个摆手就挣脱了鸠浅的拉扯,顺带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鸠浅完全不敢信,秦微凉明知道前面的人等的是自己,还一调不落的听完了整曲,最后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这都不知道是谁在面前呢,就这样横冲直撞,初生牛犊不怕虎?鸠浅觉得这样由着她不是办法,但是奈何自己嘴笨,总是找不到理由阻止她。
鸠浅不会知道,这是秦微凉首次身边无人,独自出行。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不都是因为只见过自家的牛爸牛妈……
李青月和曹一折遥遥相视一眼,朝对方点了点头,同时消失在了原地。待到两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鸠浅和秦微凉的身前十步远处。
见到凭空出现在眼前的两人,秦微凉不慌不忙的模样,让鸠浅由衷感叹果然是有大家风范。
只见绝美的女子不露惧色,微微拱手,不紧不慢的问道:“小女子一路披荆斩棘至此,适才听闻一曲今夜良宵,实在是感叹奏者技艺超群,想必是两位所曲。今两位主动现身,想必也是为我而来,可否报上大名?”
李青月很少被人直接问到名讳,感到有些诧异,转头看着曹一折,目光试探。
曹一折无所谓似的摆摆手,说:“无妨。”
“李青月。”
“曹一折。”
诶,无名之辈,两个菜鸡。鸠浅一听两人报上的名头,心中一乐,顿时喜笑颜开。
鸠浅的表情藏不住情绪,李青月见状心中暗叹,这人间还知道我们的真名讳的年轻人果然不多了。
“两位可是行在洛水中那艘大船上的左摇右摆?”秦微凉试探问道,心中已经生出一些悔意。
鸠浅听到洛水,心中生出一丝疑惑,随即反应过来,慌忙问到:“洛水,你们可是来自墨海势力排名第二的长歌当欢?”
只见李青月不紧不慢的拿出扇子,潇洒开扇,眼神戏谑的看着此时已经大惊失色的鸠浅,勾起了一丝嘴角,默认。
“长歌当欢,左摇右摆。爹爹曾经和我讲过你们这个大船是干什么的。今日你们站在这里,是有人花了重金买我的人头咯?”
“是的。”李青月平淡的语气,好似在和多年不见的老友叙旧。
“连西秦的公主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天下闻名的刺客组织,你们长歌当欢也是真的不负盛名哈。”
轻描淡写的说着生死,好似这件事与她秦微凉已经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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