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常熟分手后,阿乌从山右会馆的一条偏僻便道闪出来,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
山右会馆他来过一遍,就已经记住了所有的出口。像这种偏僻无人的小出口,更是他优先的选择。
“我为小鸟,人为大网”,那种浓重的危机感一直压在阿乌心头。自从进了白驼城,他就总觉得,一张大网已经张开,专等自己走进去。
可是,他不能不走进去,他要找到自己,还要找一个“一定要找到”的、但是没有面孔的人。他醒来时什么都忘记了,唯独没有忘记心底那一抹恨意。
恨,原是人最强烈的情感。
除了能感知到的恨意,自己心底还隐藏着什么,阿乌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答应老莫达的事情,他就要一定做到,哪怕,大网在前。
他今天上午取出巨款,已经引爆了预计中的“爆竹”,现在,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抓住那些人以为已经杀死他的转瞬时机,赎出达达。
这就是他马上要进行的第二件事:去十六寺找到达达。
阿乌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客栈,马上折向了十六寺。
十六寺香客熙熙攘攘。阿乌牵着寄存在寺外车马行的老骆驼,转到僧人及杂役进出的后门处,对守门人说,自己是这里面寺丁达达的亲戚,家里有要事要转告达达一声儿,请门人行个方便。说着,一块碎银子从他的袖筒里到了看门人手里。
看门人暗暗掂了掂碎银子,让阿乌进了门,转身唤了一个半大小子,让他去找达达。
过了半天,半大小子喊出一个瘦瘦的少年来。少年十岁多点,头发蓬乱,身上沾着干草,疑惑而警惕的看着阿乌。
从少年的脸上,那双眼睛,那下巴轮廓,隐约可以看出一点老莫达的影子,就是他了。
“我是莫达的朋友,受他的委托来找你。”阿乌走到他跟前,对少年说。
少年上下打量着阿乌,眼神里满满都是不相信,而且这孩子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像一头小兽那样,就在脸上直白的表露出来。
阿乌从腰间解下一个老旧的酒囊,递给少年看。
少年的眼神从满满的不相信,变成了满满的震惊。想必他认出了这个酒囊,但是少年仍然没有出声。
阿乌不知该怎样描述他与莫达的关系,只得实事求是说:“我在草原上遇到你爷爷,他救了我,嘱咐我来找你。”
“你爷爷说,他平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学医,希望你能摆脱这个命运,能够去学自己想学的任何东西。”
少年的眼神变成了嘲讽。只是他从头至尾没有开口说话,阿乌疑惑这少年会不会是个哑巴?莫达也没跟自己说啊。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糟糕了。
阿乌难得温和的说:“不要不相信你爷爷,他是个草原上的好医生。我被他救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爷爷救了我,要求我作为回报,来帮你赎身。你去打听一下,赎身需要多少钱。”
少年打量着阿乌脏旧的衣裳,眼神更加嘲讽。
阿乌无奈说:“你爷爷没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
少年终于开口了:“我爷爷呢?”
阿乌很替莫达高兴,这少年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不是银子,而是自己爷爷的状况,也衷心高兴,这孩子好歹不是哑巴。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